目光灼痕
老师,注重课堂纪律,对尖子生更是要求甚高。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教室,一眼就捕捉到角落里那个过于扎眼的睡姿。
“竞赛自习时间,不是休息室!” 栾老师的语气带着不悦,但并未指名道姓。她的目光掠过常锦肆挺直的背影,落在后排窗边。简桉睡得太沉了,丝毫没有被惊醒的迹象。
常锦肆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花岗岩。他能感觉到讲台上那道严厉的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也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聚焦在自己和后面那一片区域。他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焦躁和羞耻——为后面那个毫无顾忌入睡的人,也为那个几乎已经成了“透明人”、却还要为这无关紧要的混乱承受指指点点的自己。他用力抿紧嘴唇,几乎要把下唇咬破。
栾老师翻开了花名册,视线在纸上梭巡。
就在这短暂的、如同凌迟般的沉默里,常锦肆的理智告诉他:别抬头,别往那边看。但他的身体背叛了他。他几乎是无意识地、极快地、用眼角的余光,再次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
依旧是沉睡。阳光几乎将他笼罩。
心底那点刚刚被强压下去的不安猛地窜起——万一栾老师真的叫醒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个更冰冷的声音覆盖:醒不醒,挨不挨骂,与我何干?我已经……是个快被清理掉的垃圾了。
他强迫自己转回头,更加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习题,笔尖几乎要戳穿纸面。然而内心深处某个被掩埋的角落,仿佛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连他自己都痛恨这涟漪的存在。
“常锦肆。”
冷硬的点名如同冰锥,精准地刺穿凝滞的空气,也刺得常锦肆肩背猛地一凛。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站起身。“到。” 声音干涩。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
栾老师扶了扶眼镜,锐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审视着他:“你解释一下,刚才讲评的完形填空第十题,为什么选C?干扰项D的陷阱在哪里?” 她的问题清晰而深入,带着对尖子生的考察意味。
常锦肆抬起头。他没有看栾老师,目光下意识地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与其说是寻找答案的方向,不如说是一个无处安放的视线落点。他看到了前排女生习题册上那道题,题干中的几个关键词瞬间印入脑海。
“题空所在句描述的是实验结果的‘ued’特性。” 他的声音不高,有些哑,但每一个词都精确得像尺子量过,“D选项的‘firtion’(证实)与上文逻辑冲突,实验结果已是事实;C选项的‘ilication’(暗示、可能性)既呼应了‘ued’带来的意外性,也为下文讨论留有合理推断空间。选D是混淆了结果与推断之间的逻辑层次。”
一气呵成,精准剖析。他甚至没有半分停顿思考的时间,冷静得像是在复述一段早已熟稔的程序代码。
教室里很静。
栾老师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欣赏,但立刻被更深的疑虑覆盖。她并没有就这个完美的答案做出任何回应,反而眉头微蹙,语气带上几分探究:“解释得很好。那么,既然你听讲这么认真,” 她的话音微妙地拖长,目光锐利如刀,缓缓扫过他从头到尾的身体姿态,“回答下一个问题的时候,能不能也像现在这样专注?” 言下之意,点名之前他那看似专注实则心不在焉、尤其目光多次飘向后排的姿态,并未逃过她的眼睛。
无声的审视比直接的斥责更令人难堪。
常锦肆的脸颊在同学们无声的注目礼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一片近乎透明的苍白。他像被剥光了展示的木偶,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处遁形的冰冷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攥得他几乎窒息。他放在桌下的左手猛地死死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感逼退那股几乎将他淹没的晕眩。那双因过分用力而泛白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倔强又脆弱的直线。他的背脊依旧挺直,却像承受着千钧重压,随时会碎裂。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和自己沉重的心跳。
就在这时,后排的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带着浓浓睡意的吸气声,紧接着是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响动——某种沉重的、被世界遗忘的东西,似乎被刚才那场简短却激烈的问答惊扰,终于不甘不愿地,从沉沉的梦渊底部,缓缓浮出水面。
简桉醒了。
他睡得太沉太死,像是坠入了一片无光无声的海底。意识艰难地从一片混沌的泥沼里挣扎着往上爬。脸上传来被书本压出的麻痒感,脖子也僵硬得发酸。教室里异常的安静让他一时有些茫然。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铅,视线模糊不清,大脑皮层还处于重启前的白屏状态。他茫然地眨了眨眼,试图聚焦涣散的目光。阳光透过窗户刺进他尚不适应光线的瞳孔里,留下一片炫目的光斑。
几乎是本能地,他昏沉沉、毫无方向感的视线在教室里漫无目的地游弋了一小圈,试图捕捉一个熟悉的、或者能让他瞬间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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