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洞
    叶望舒将江临带进柴房。虽然偷鸡事件那晚江临曾匆匆瞥过一眼，但此刻才真正看清这个阴暗空间的全部细节。潮湿的霉味混合着廉价洗衣粉的刺鼻香气扑面而来，江临的瞳孔在适应黑暗后骤然收缩。

    角落新换的豆梗堆上铺着浆洗到发硬的床单，连条褥子都没有。一床露出棉絮的旧被子蜷缩在墙根，旁边歪倒着两个空酒瓶。叠放在墙角的粗瓷碗边缘有处缺口，碗底残留着不知隔了几夜的玉米糊。

    "咳咳..."江临被灰尘呛得轻咳，这居住环境比她在纪录片里看到的非洲贫民窟还要恶劣。

    叶望舒蹲在墙角翻找着什么。"那天..."江临盯着地面的土犹豫着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你跟警察说的''''自愿''''..."她顿了顿，"是真心话吗？"这个问题困扰她多日，如果叶望舒真是自愿留下，自己确实没立场干涉。

    但江临想起心理学课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受害者会在极端控制下对加害者产生扭曲的依赖。刘瘸子偶尔给的半个馒头、少挨的一次打，都可能被饥渴的心灵误解为温情。这种病态依恋，往往需要外力才能打破。

    "哗啦——"远处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是刘瘸子回来了。叶望舒的身体瞬间绷成一张弓，手上的动作骤然加快，干枯的豆梗在翻动间簌簌掉落。

    随着脚步声逼近，江临终于看清——那堆半人高的豆梗后面，竟藏着一块松动的木板。叶望舒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暗处拖，力道突然大得惊人。

    "咔哒"一声，刺目的阳光突然涌入。江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进一个狭窄的墙洞。等她踉跄着站稳，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自家院子。身后木板迅速合拢，只依稀能听见叶望舒急促的呼吸声从缝隙传来。

    江临颤抖着抚上那块做伪装的木板。木板边缘磨得发亮，显然经常被推动。她突然想起初遇那夜——难怪锁着院门叶望舒还能进来。而自己竟没注意到，两家之间的栅栏唯独在柴房这段缺了几根。

    隔壁传来拨弄豆梗的沙沙声让江临鼻尖发酸。过去无数个寒冬雨夜，雨水漫进柴房，那些没有自己的日子里，她是不是曾偷偷爬过这个矮洞，蜷缩在自己现在住的屋子里，汲取过一丝温暖？

    而现在，连这隐秘的慰藉都被自己无意中剥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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