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剥皮案（14）
    不到三日，结案的消息便已人尽皆知。

    侯玉亭到大理寺时，晏持还在重写他的结案陈词。

    “晏大哥。”

    “嗯。”晏持头也不抬。

    “难得见你现在还没有写完。”侯玉亭把买好的糕点一一端了出来。

    晏持突然皱眉，将写好的纸胡乱揉成一团，然后又重新写了起来。

    “怎么了？”侯玉亭见晏持眉头紧锁，“这个案件很复杂吗？”

    晏持想了想，放下笔后问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写呢？”

    侯玉亭不明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多借口也掩盖不了杀人的事实啊！当然要如实填写了。”

    晏持点点头：“是啊！”却仍迟迟不肯动笔。

    就在这时，一问事突然进来：“少卿，有一娘子求见，说是月挽楼掌柜。”

    “请她进来，”晏持说道，“玉亭，你先回去吧。”

    侯玉亭见状点点头，跟着捕快离开之时，还与留娘打了个照面。

    “娘子有什么事吗？”晏持问道。

    “没什么事，”留娘回答，“只是前些日子给您的那本书不知道可否还我，或者让我抄录一份？”

    晏持立马从书架找到书给了她：“多谢娘子。”

    留娘接过：“这几日，身边的人都对这个案件颇有兴趣，连带着志怪之书都有些供不应求，想来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叨扰上官了。”留娘谢过晏持，就准备离开。

    “娘子且慢，”晏持突然叫住他，“娘子怎么看这个案件？”

    “案件办得有理有据，甚好。”留娘回答。

    晏持有些怀疑地说道：“是吗？”

    “不过昨日我去护国寺还愿的时候，发现村民将护国寺的苹果树全都挖走了。”留娘状似无意地说道，“想来，护国寺这些年用于布施的钱都来自于礼部侍郎吧。”

    留娘看晏持并没有打断，便继续说道：“村民们虽然穷苦，但也不希望自己的命是踩着别人的身子过去吧。”

    “但如果没有这件事……”晏持有些犹豫。

    “没有这件事，就会少一件错事。”留娘说道，“总不能用一件错事去掩盖另一件错事带来的后果吧。”

    晏持恍然大悟般看向留娘。

    留娘瞬间笑了笑：“少卿看来没有什么烦恼了。”她便行礼告退。

    晏持似乎想到什么一般，喊道：“村民们真的去砍树了吗？”

    留娘笑着回答：“穷苦人家只在乎是否有粥吃，有衣穿，又怎么会在乎钱从哪里来呢？真正在乎的，只有上官而已。”

    晏持看着留娘离开他的视线，便迅速回到案前写完了结案陈词。并在第二天就交了奏折。

    “竟然有这种事？”皇帝大怒，“难道你们是觉得朕老迈昏聩，才敢这般行事？给朕查，礼部所有人都通通查清楚！”

    “陛下，贾侍郎也是为了礼部，为了大唐才犯下此事，更何况牵扯的人不过是些奴籍的妓子，还望陛下网开一面，给贾侍郎一次机会！”礼部尚书崔咏说道。

    “众爱卿以为如何呢！？”皇帝反问，见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没有说话，心下便有了计较，“既如此，那就贬……”

    “陛下！”晏持突然跪了出来。

    “你放心，朕也会对你有所嘉奖。”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陛下，臣有一言。”晏持道。

    “你说。”皇帝渐渐坐了回去，面上的表情也收敛了几分。

    “陛下，臣结案时，也曾迷茫过。贾仲修虽然杀人、贪赃，但所收的金饼皆用于百姓之中，自己却分文不取，这样的人真的该杀吗？”

    皇帝听罢，脸上的表情明显有几分松动。

    “可是，”晏持话锋一转，“这是礼部的过错。礼部因贪污受贿，致使民不聊生，这是礼部自己的过错。而贾仲修谋杀多人，致使民心惶惶，是为自己的过错。我们不能用礼部的过错来掩饰贾仲修杀人的事实！倘若礼部自始至终清正廉明，贾仲修也不会走到今日。百姓的生活也不至于需要几个妓子的命才能换来！所以！臣恳请陛下，按律判刑！”

    晏持磕头道，却迟迟没有听见皇帝的声音。

    久久，皇帝才说道：“侯爱卿也这么觉得吗？”

    侯宗之连忙跪了出来：“晏少卿年轻气盛，但所言并无道理。若是轻易放过，岂不会让百姓以为我大唐昌盛是靠几个妓子换来的？”

    皇帝笑着点点头：“好，好极了！彻查礼部！将礼部的贪污之事给我查的清清楚楚！”

    “陛下！”晏持还想再喊，却被侯宗之拦住。

    “陛下圣明。”侯宗之高喊，其他群臣便跟着附和道。

    退朝后，晏持刚走到殿外，一公公拿着一盘金饼跟了上来：“晏少卿。”

    “公公。”晏持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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