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清晨的光线，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惨白，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切割着室内残留的夜寒。

    蓝意几乎是整夜未眠，她侧躺着，手臂被南言枕在颈下，感受着身边人过于平稳的呼吸和依旧冰凉的体温。

    南言蜷缩着，像一只受惊后强行将自己封闭的贝类，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透着一股化不开的疲惫。

    蓝意小心翼翼地抽出有些发麻的手臂，动作轻柔得像怕惊醒一场易碎的梦。

    她起身，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回头凝视着床上那苍白脆弱的睡颜。

    南言的脸陷在枕头里，黑发凌乱地散开，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那份平静下的破碎感，在晨光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蓝意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钝痛不已。

    她悄无声息地洗漱，在狭小的厨房里准备简单的早餐——白粥，水煮蛋。

    食物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氤氲，却无法驱散弥漫在公寓里那沉重的、名为“昨日伤痕”的阴霾。

    南言昨晚在湖边那声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带我走”，连同她袒露的关于廉价蛋糕和手臂伤痕的往事，如同烙印般刻在蓝意的心上。

    就在蓝意将粥盛好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南言走了出来。

    她换上了干净但略显陈旧的职业装——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米色衬衫，一条深色西裤。

    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只有眼底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泄露着一丝昨夜风暴的痕迹。

    “醒了？”蓝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将一碗温热的粥推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再去上班。”

    南言的目光落在冒着热气的粥碗上，停顿了几秒，才极其缓慢地拉开椅子坐下。

    她没有看蓝意，只是拿起勺子，机械地、小口地舀着粥送入口中。

    动作僵硬，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她没有碰水煮蛋。

    蓝意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无声地进食，心悬在半空。

    南言的平静让她感到一种巨大的不安，仿佛暴风雨前的死寂。

    她知道南言今天必须去上班——那是她在这座城市立足、支付房租、维持那点可怜尊严的唯一来源，也是她试图证明自己并非“废物”的最后阵地。

    “我……送你？”蓝意试探着问。

    南言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蓝意担忧的脸，摇了摇头。

    声音嘶哑却清晰：“不用。很近。”她放下勺子，碗里的粥只下去了一小半。“我走了。”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强撑的、摇摇欲坠的镇定。

    蓝意跟着站起来，看着她走向门口，单薄的背影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脆弱。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她。

    “南言……”蓝意忍不住开口。

    南言的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仿佛在说“我没事”，又仿佛只是在确认自己还活着。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蓝意所有未出口的担忧。

    *

    蓝意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她尝试整理这个临时租住的、狭小却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公寓，却总是失神。

    散落在地板角落的一颗白色药片，沙发上残留的、南言昨夜崩溃时的泪痕，空气中仿佛还萦绕着南正鸿那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恶毒的诅咒……一切都让她坐立难安。

    她频繁地看手机，屏幕却始终一片死寂。

    她不敢打电话，怕打扰南言工作，更怕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时间像被粘稠的糖浆裹住，缓慢得令人窒息。

    窗外的天色从惨白到阴沉，再到暮色四合。

    蓝意心中的不安如同藤蔓般疯长，几乎要将她勒得喘不过气。

    终于，在傍晚华灯初上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那声音极其轻微，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迟疑。

    蓝意几乎是冲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南言站在门外。

    她早上穿出去的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一道口子，几缕发丝凌乱地粘在汗湿的额角。她的脸色比早上更加惨白，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手里没有公文包，只有一个……揉成一团的、印着公司logo的牛皮纸文件袋。

    她的眼神不再是死水般的平静，而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令人窒息的灰败。

    那是一种……被彻底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愤怒和悲伤都无力表达的、纯粹的绝望。

    蓝意的心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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