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军侯
满座哗然。
皇帝的酒醒了几分。
有人离席道:“陛下,少将军尚未及冠,骤封侯爵,恐惹非议。”
那人话音方落,坤仪已高声道:“张卿此言差矣!古有封狼居胥者封冠军侯时年方十八,辞尘此战亦军功卓著,为何封不得?”
殿内寂静无声,无人敢反驳。
暗处,洛晚看得津津有味,原来当年江辞尘封候是这样一副场面。
这坤仪长公主对江辞尘的偏爱已经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
皇帝道:“那封个什么侯好?”
北野稷突然插话:“既是为国建功,不若让众卿共议封号?”
顾家家主立刻附和:“听闻沈相的儿子在弘文馆授业,颇多美誉,不如就请沈少师来为少将军拟封号如何?”
公主党与太子党不睦已久,拟的好,公主党高兴,拟的不好,太子党高兴。
此刻看似请沈之砚拟封号,实则是逼他站队。
一向沉默的柳家突然有人起身,柳时玉正色道:“听闻沈少师有位女幕僚才思敏捷,不如请她为江少将军拟号。”
矛头陡转。
洛晚指尖一顿,看戏之人骤然变为戏中人。
众人纷纷往这边瞧来。
先前刚进鎏金宫时,各世家子弟与沈之砚攀谈,问起她,沈之砚便称洛晚是自己的幕僚。
早知如此,洛晚就当个丫鬟了。
她的目的只是接近沈之砚,取得他的信任,才会随沈之砚参加宫宴,她对朝堂一点兴趣也没有。
江辞尘朝这看过来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嘴角不经意地勾起。
不知缘由,洛晚眼皮轻跳了一下。
皇帝随口道:“那便请沈卿身边的幕僚提议一个封号。”
洛晚眼睫微颤。
她算是看明白了,北国皇帝就是个随性之人,难怪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皇帝根本不在意局势之争,也不在意太子党与公主党之间的暗流涌动,别人说什么他就顺势而为。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怎么在夺嫡之争中胜出的。
“但说无妨。”沈之砚的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他依旧端坐案前,连眼风都未扫向洛晚,却借着殿内议论声低语:“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替你兜着。”
她抬眸环视,太子似笑非笑,坤仪长公主冷眼旁观,江辞尘则抱臂倚在案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江辞尘是为了抓她把柄,坤仪无非嫌她身份低微,不配为江辞尘拟封号,那太子的神情是为何?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太子党竟没有阻挠江辞尘封侯。
来不及深思,洛晚缓步离席,并规划了如果自己说错话,被斩立决后的逃跑路线,以她现在的实力,逃出皇宫绰绰有余。
少女向御座深揖一礼,清凌凌的嗓音划破殿内凝滞的空气:“回陛下,微臣以为,少将军亦可封冠军侯。功冠三军,封狼居胥——少将军当得起此名。《史记》载,霍去病十八岁率八百轻骑深入大漠,歼敌两千。江少将军连破七城时,恰巧也是十八岁。”
“按你所言……”顾国公捋须,咄咄逼人:“霍去病虽十八封侯,但二十四岁便英年早逝,沈少师幕僚所想封号,倒是别具深意啊。”
殿内霎时一静。
洛晚吸了口气,好一个顾家家主,他咒江辞尘早死便罢了,还将罪名按在她头上。
坤仪拍案而起,玉镯在案几上刮出刺耳声响,厉色道:“这个封号不好!”
皇帝喝道:“坤仪!”
坤仪自知失态,语塞:“皇兄……”
“顾大人博学。”沈之砚突然出声,看向顾国公:“但霍去病当年受封冠军侯,取的是‘功冠全军’之意,冠军侯之号虽因霍去病而显赫,但史载获此封者非止一人。东汉贾复,云台二十八将之一,随光武帝刘秀南征北战,建武元年亦受封冠军侯;窦宪北击匈奴,燕然勒石,功成后亦得此爵。”
他略一停顿,语气沉稳:“顾大人博古通今,想必知晓,封号吉凶,不在其名,而在其人。霍去病虽早逝,然其功业彪炳千古;贾复、窦宪亦各有所成,岂能以一人命数,妄断封号吉凶?”
顾国公说不出话,面色十分难看。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沈卿所言极是,封号吉凶,不在其名,而在其人。冠军侯,朕看甚好!”
洛晚抿了抿唇,原来沈之砚所说的兜着是真的兜着。
早知她就不费那劲儿,搜刮脑子里的丁点墨水,琢磨出这几句奉承之词了。
胡乱扯几句也行,反正有沈之砚兜着。
皇帝带着几分深意问道:“江卿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场辩论的主角身上。
江辞尘不慌不忙地向皇帝行了一礼,而后直起身,淡然一笑,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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