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念
“好了好了,”秦十鸢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如同在安抚一个哭闹的弟弟,“冬序,再给周公子倒杯热的。”
冬序连忙应声去倒茶。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警戒的檀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周航垂落的袖口。方才秦十鸢搀扶周航起身时,他因巨大的情绪波动而动作失控,袖口在混乱中蹭过廊柱的粗糙边缘,被勾破了一道口子。此刻,在烛光的映照下,从那道破口的阴影里,悄然滑落出一小片东西。
它无声地落在圈椅旁深色的地毯上。
那是一片金属残片。边缘锐利,呈不规则的锯齿状,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蓝光泽。那幽蓝,与不久前被秦十鸢夹在指尖的蚀月燕尾镖上的毒芒,如出一辙!
檀言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记得清楚,秦十鸢将完整的毒镖丢给了冬序。这片残片……只可能来自周航身上!是他在方才遇袭的混乱中,无意间抓到的?还是……他本就藏于袖中?
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悄然爬上檀言的心头。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但按在刀柄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更加苍白。他看向秦十鸢,她正背对着这边,微微歪头看着冬序倒茶,脸上还带着方才那种明媚轻松的笑意,对这片致命的幽蓝残片一无所知。
檀言的目光沉了沉,最终选择了沉默。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门外深沉的夜色。
夜更深了。客栈里的喧嚣终于彻底平息。
秦十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沁出泪花,像只困倦的猫儿。“乏了。”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冬序,收拾一下。”她转向周航,脸上是毫无芥蒂的温和,“周公子,你也累了,回房歇着吧。天大的事,等天亮了再说。”她目光无意间扫过檀言挺直的背影,落在他肩头因方才扑救而与廊柱剧烈摩擦而撕裂的衣料和那片明显的淤青血痕上,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脱口道:“檀言,你肩膀……”
檀言身形纹丝不动,只是侧首低声道:“属下无碍,殿下请安心歇息。”
秦十鸢“哦”了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困意袭来,只是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那……辛苦你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自然的关心,却也没有更多追问。
周航终于放下了捂着脸的手,脸上泪痕未干,眼神疲惫却清醒了些。他站起身,对着秦十鸢深深一揖,动作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多谢……殿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心口,那温润的折扇还在,是秦十鸢方才扶他起来时,自然而然地让他收好的。
秦十鸢随意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冬序扶着依旧有些脚步虚浮的周航,慢慢走出了天字甲号房。檀言无声地侧身让开通道,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周航低垂的、紧攥着衣襟的手,以及那袖口破损处。地毯上,那片幽蓝的残片,在烛光阴影下,仿佛一只冰冷的眼睛。
房门在周航身后轻轻合上。冬序也告退回了天字甲号房的小间。
天字甲号正房内,只剩下秦十鸢和门边如同磐石的檀言。烛火跳动,映着秦十鸢终于彻底放松下来、带着浓浓倦意的脸庞。她伸了个懒腰,走向内室床榻,嘴里还含糊地嘟囔着:“蚀月……真讨厌……扰人清梦……”
檀言没有动,像一尊真正的石雕。他锐利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门外走廊的黑暗角落,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直到内室传来秦十鸢均匀平稳的呼吸声,确认她已入睡,他才缓缓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地毯上那片幽蓝的残片上。
他没有去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柄沉默的刀,守护着这方寸之地的安宁,也守护着房间里那个天真烂漫、此刻已沉入梦乡的少女。夜色,在他身后浓稠如墨。
翌日清晨。
冬序端着热水推开天字甲号房门时,发现檀言依旧站在昨夜的位置,仿佛从未移动过。肩头撕裂的衣料和那片淤青在晨光下更加清晰刺目。而秦十鸢揉着眼睛从内室出来,看到檀言的样子,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嘟囔了一句:“檀木头,你该不会站了一夜吧?真是……”后面的话被哈欠打断了,她似乎完全没把昨夜惊心动魄的刺杀和周航的血泪控诉太放在心上,更像个被扰了睡眠不太高兴的小姑娘。
“殿下,周公子他……”冬序放下水盆,迟疑地开口。
秦十鸢这才像想起什么,看向周航昨夜坐过的椅子,那里空空如也。“咦?周公子起这么早?”她有些意外。
冬序快步走到周航的天字乙号房门口,敲了敲,无人应答。轻轻一推,门是虚掩的。房内空空如也,床铺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住过。只在桌面上,压着一页墨迹未干的纸笺。
冬序连忙将纸笺拿了过来。
秦十鸢接过,上面是几行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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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恩义,周航铭感五内,永生不忘。
然血仇在身,如鲠在喉,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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