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彼时的袁斌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漫长的暑假里,他每天不是闲逛就是在家里打游戏,美其名曰“放松身心”。姐姐袁茹已经上了大学,每个寒暑假总会去县城打工赚学费,很少回家。家里的情况袁斌心里清楚,但他不愿意像姐姐一样。
他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们都喜欢他。在学校里是被捧得高高的天之骄子,同学们也会用崇拜的眼光看着他,尤其是班花李姗姗,不久前刚答应了做他女朋友,光明的未来在向他招手,他像朵盛开在淤泥里的莲,急切的想摆脱泥淖般的家庭,却又离不开家庭给予他的滋养。
那天天气不好,下了很大的雨,父亲清晨出门,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才回来。他打了半宿游戏睡得正香,听到动静醒过来,抱怨了几句又沉沉睡过去。直到快晌午时才察觉不对。
父亲平时总是天不亮就起来做好早饭,然后出去干活,而那天直到太阳升得老高还是没有动静。袁斌饿的前胸贴后背出来找吃的,却发现父亲躺在地上烧的满脸通红,身上脸上满是干涸了的泥土和血迹。
医生说父亲断了两根肋骨需要住院,而他只拿了些药,休息了几天就又要出去干活。袁斌靠沙发上看着电视抱怨:“你伤的可真不是时候,要是到开学还凑不够学费可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父的一阵咳嗽和一句保证:“放心吧,能凑够的。”
在袁斌迷茫的记忆深处,父亲始终是个木讷寡言的老实人。他就像生活舞台上一抹黯淡的背景,没有耀眼的光环,没有令人艳羡的成就,更不像同学家长那般衣着光鲜、出手阔绰,能随手掏出大把的零花钱,满足孩子各种虚荣的渴望。
不知从何时起,一种隐秘而又阴暗的情绪在袁斌心底悄然滋生。那是对父亲的轻视与埋怨。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望着天花板,满心怨愤地想:自己若不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若也有个有权有势的父亲,人生该是怎样一番坦途?不会再因为没有名牌鞋子而在同学面前自卑,不用为了省那一点点钱,顿顿啃着毫无滋味的馒头,说不定还能大大方方地跟喜欢的女生表白,收获一段美好的爱情。
袁斌透过回忆的迷雾,目光凝视着眼前这个干瘪、佝偻的身影。这真的是父亲吗?年幼时的父亲就像一座巍峨的铁塔,浑身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力量。他能轻易地将自己扛上肩头,带着自己在田野间奔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为了家庭生计默默操劳,沉默无言中又饱含了多少对家人的深情呢?
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所谓功成名就简直是个笑话。最初靠吸干父亲的血肉发际,小有成绩后在赌桌上输尽了钱财,之后寄希望于邪术,押上了自己的后半生,在贪婪和欲望的控制下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最终葬送了父亲的性命。
袁斌恸哭出声来,仿佛受伤野兽的低吼。他跪在那个满身伤痕的老人面前,一遍又一遍的试图去抱起那个虚无的身体,手臂每穿过那具身体一次,他的声音就沙哑一分,直到再也哭不出来。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阿青在一旁叹息。作为自始至终的旁观者,阿青大概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老袁的存在了。
老袁自从找到定风草后,逐渐发现了青瓷碗的奇怪之处。可能因是个有念想的陈年旧物,也可能是内心郁结无处诉说。于是他偶尔会对着这只碗唠叨一些无法言说的心事。
当了二十年的听众后,终于在袁斌设计转运之前,阿青再也忍不住又去了老袁梦里。
“别信他的鬼话,他只是舍不得自己的荣华富贵。一旦转了运,你会死的。”阿青说。
回应他的只有长久的沉默。良久,那个苍老的声音才低低的说:“我没本事,还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生了他们,又没能力养好。我对不起他们的母亲。只希望以后他们能过得好,哪怕用我的命去换也值了。”
阿青无言以对。他只是个器灵,没有人类的情感与经历,无法理解父子间那种深沉而又复杂的恩情与亏欠。他看不懂老袁眼中消沉的意念和暗淡的眸光,那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对亲情的深深眷恋。他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幕上演,却无能为力。
一滴泪顺着沈凌的脸颊滚落下来,散成一片银光。他感觉眼睛中间的地方有些发烫,想抬手去揉。商无咎压下他乱动的手,看着他额头中间浮起的金色川字纹,眼神闪动。
星星点点的银光在沈凌四周环绕,渐渐接着没入他胸前的吊坠中消失不见。沈凌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他感觉自己沉在一汪深水,四周不见光,也没有水草和其他生物,他不用呼吸,也不能动作。就这样沉寂了不知多久,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仿佛突然有了意识一般,踩着水,朝一个方向游去。
周遭逐渐有了光亮,他浮出水面,看到了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个背影,瘦高,并不健壮,乌黑的长发被风散乱的扬起,他独自一个人走在岸边,形单影只。一种冥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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