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范庄主何需如此动气,苏某还有一言。”
苏梦枕依旧是苏梦枕。他苍白的面容上甚至没有掠过一丝涟漪,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红袖刀出鞘前的一线冷光:“江湖风波险恶,难言之隐苏某自然明白。只是……”
他再次抬手,一直侍立在他身后的杨无邪上前半步。这一次,他拿出的不是薄册,而是一个更厚实、更陈旧的卷宗匣子,以及几封密信。杨无邪的动作沉稳有力,将东西轻轻放在范汾阳面前,像放下两块千斤巨石。
“只是要说清白,虽说要一干二净才许说清白,但苏某也不是吹毛求疵之人。”苏梦枕拆开一封信,原本气势汹涌的范汾阳就像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看着苏梦枕将信纸推到他面前。
这是五年前,朱家派收留的魔头去做事时给她的信,朱家收留的人当然不止花蕊仙一个,如今落到了苏梦枕的手中。这信证明不了收信的人是谁,因为没有写明,但是这笔迹、这信尾的章印,赫然都是出自“活财神”之手!这是五年前就不该留在这世上的东西,金风细雨楼的情报网何以至强大至如此!
也许还有什么地方能反驳,范汾阳还要说话,被苏梦枕打断:“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
苏梦枕凝视着范汾阳剧变的脸色,道:“‘活财神’乐善好施,广济天下,清名远播,苏某亦深敬之,为图自保,有所激进,也是人之常情。然树大招风,依附之枝,难免良莠不齐。”
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卷宗匣子:“此乃近三年来,依附六分半堂势力、在江南西路、荆湖北路等地,专行拐卖幼童以献忠的七家商行名录,及其中三家与六分半堂核心人物往来的部分账目抄录。孩童去向,或充作娈童,或卖与邪派练功,或伤残行乞……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范汾阳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不再是商人式的凝重,而是透出一种浓烈的、惊怒交加的灰败。他下意识地想去翻看,手指伸到一半又猛地僵住,好像那卷宗是滚烫的开水,会烫他的手。
苏梦枕的手指又移向最下面的卷宗:“至于范庄主方才提到的那位‘朋友’……我知他是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座下,‘低首神龙’狄飞惊。此人手段高明,苏某早有领教,然则行事无所不用其极,剑走偏锋。他许给朱家的‘倾力相助’,不知是否包括此类丧尽天良之行,以换取朱家在京城的鼎力支持?”
这就是梦枕红袖第一刀,病弱身躯里迸发出的压迫感让整个暖阁的空气都为之震颤,不可直视:“范庄主说朱家清名,我也知朱家清名,是数代积累,千金不易。若因一时‘难言之隐’,或为求‘倾力相助’,便与此等血债累累、人神共愤之事沾上半点瓜葛,甚至让其为背书遮掩……范庄主,您觉得,这‘难言之隐’,您的岳父大人是否担得起?朱家百年清誉,又是否经得起天下悠悠众口,与这累累血案的拷问?”
苏梦枕的话剥开了范汾阳赖以支撑的最后一层伪装。他先抛出“活财神”行事不正的铁证,再直指当下、直指六分半堂可能将朱家彻底拖入道德深渊,将赤裸裸的利益交换和潜在的道德捆绑摊开在明面下炙烤。
范汾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精明的大脑飞速运转,却发现所有的退路似乎都被苏梦枕这雷霆万钧的第二手准备堵死了。
否认?证据就在眼前;辩解?只会越描越黑;用钱砸?苏梦枕摆明了不吃这套;倒向六分半堂?那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毁长城。暖阁内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苏梦枕平稳的呼吸声,僵局已成铁板一块。
苏梦枕还在继续说:“范先生是聪明人,当知那枝上涂的是蜜,还是毒。六分半堂行事,何曾留有余地,今日许你优渥,他日必十倍索回。金风细雨楼所求,是长久合作,互利共赢。划定范围,是为避免冲突,集中力量;查阅账目,是为互通有无,防范风险。至于干股……”
他灰冷的眼睛抬起,直视范汾阳:“是确保你我两家,真正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
“范先生以为,我苏梦枕是只想分一杯羹,但与我合作朱家所得,绝非区区眼前之利,而是未来十年、二十年,在这片土地上,无人敢动你分毫的金字招牌!”
宏大的前景落地有声,恩威并施的手段叫人心悸。范汾阳坠落了深渊之中,心知已是逃不出苏梦枕的手掌心。
苏梦枕等待范汾阳做最后的屈服,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凑近唇边,正要抿一口——
“砰!”暖阁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一个朱家随从打扮的人,脸色惨白如纸,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行礼,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范、范庄主!不好了!七小姐……七小姐她在六分半堂城南‘泥鳅窝’的盘口出事了,被人掳了!”
范汾阳如遭雷击,霍然起身,椅子被带得向后倒去:“什么?!”
那随从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补充:“是……是金风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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