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其六
,不要低头。”
他声音低沉平缓,能抚慰人心,直抵薛韫知的心头。她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攥住苏润莲端着碗的手腕,猛地朝这边一扯。
汤药洒了一半,溅到马车内的线毯上。
空气凝结的那几秒,苏润莲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他敲车身示意:“去怜梦堂。”
抵达怜梦堂时,几名侍女带着神志模糊的薛韫知回屋休息。
苏润莲在马车前站了一会儿。待周围无人时,他才露出苦恼的神情。
他将车内的线毯撤下去,拎去了居住的偏院。厢房内不开窗的暗室里堆满了陈年杂物,其中有个颜色斑驳落了灰的画轴。他视线停留在画轴上,眼底闪过一丝坚信,将线毯扔过去,锁上门离去了。
*
求贤令颁布后三月,薛韫知的调令传来。她被留任洛京,做一个闲杂小官。
依陆合先前之言,求贤令一旦颁布,天下人就会忘记薛韫知作为女官掀起的波折。
至少她出身永州薛氏、又是蓟侯白吟山举荐的,按理还算是自己人,只不过比之前的前辈们多要一个名分罢了。
听闻此言,萧盈极轻蔑地哼笑一声。
彼时她穿一身正红的骑装,仰靠着坐在薛府的软榻上,单腿弓着,正符合所谓的“坐没坐相”。薛信竹坐在另一侧,端端正正的,二人中间是摆着两碗茶,因榻上无桌,是搬了一个板凳上去。
薛韫知走进去,左顾右盼没见一把椅子,那两人只顾聊天也不理她,于是自行把板凳抽出来,坐下。
对面二人都捧起茶,各坐直了些。
薛信竹问:“元魁,你是不认同陆靖方之言?”
萧盈沉声:“没有不认同。是你堂妹所行之事,不过一场豪赌,我不看好,不为任何人所言。”
她向前倾身,盯着薛韫知看了一会儿。
“留在洛京,做个京官,不是也挺好?”
这语气怪怪的,几分阴阳怪气,又像在故意试她。
薛韫知扯出一个嘲讽的表情:“你不远万里来到洛京,必是如此想。”
萧盈皮笑肉不笑着道:“我跟你不一样。”
薛信竹问薛韫知:“你接下来如何?”
薛韫知想起崔林答应帮她问二殿下,道:“在等宫里消息。”
萧盈又是一哼。
“等,你且等着吧。”
又是这语气,肯定是故意挑衅的,薛韫知瞪回去,起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薛信竹出声道:“元魁。”
萧盈不耐地敲着碗盖。“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又何必拦着。”
之后不久,薛韫知没等来崔林消息,径自去丞相府上拜会白吟山,想要问个清楚。
可惜连去了两次,都被各种理由推辞了。
第三次她和白承玉一同前往,堵着白吟山归府的马车,终是如愿见到了人。
白吟山裹着雪白色的狐裘,盘坐温书,无论薛韫知如何责难,都平静地不置一词,垂下的眼帘掩盖着眸中的静如止水。
“陛下不能冒险听任朝堂不稳,此事无需再劝。”
“可——”
“天下大势,非你我一二人可以扭转。历此一劫,亦算是对你的教训。”
她淡泊的语气重重落下,薛韫知顿时失声。
原来从一开始,白吟山没答应过帮她。只是顺水推舟,卖她一个人情,助陛下推行政令罢了。所以其实没人在乎她的志向,没人在意她走上这条路的困难。他们只会说这是你自己选的,吃苦也要认,殊不知她走上这条路比别人难上千万倍。但他们看不见,他们不在乎。他们不说是谁的游戏,谁的规则。
他们只说兔死狗烹,卸磨杀驴,都是人之常情。
萧盈道:“你的路太顺,办法都太想当然,撞一次南墙,不是坏事。”
“那怎么办?”
萧盈幽幽然:“拆掉那座高墙。”
月末,陆合遣人从梁郡送来了消息,随行谢冰流诸人俱至。与此同时,苏群玉举荐出来的第一批新士也走进不少人的视野。
某日薛信竹把姑娘们聚在一处探讨。今朝堂上多了几股势力,大将军陆安已被降职,而旧时洛京氏族大多如何?多是追随苏群玉的。
彼时她们这些人二十岁出头,还没有长大到顶替上一辈的年纪,自然没多少话语权。眼瞧着仕途刚开了一条路,就被堵死,也没处伸冤去,只好凑在一处聊相慰藉。
“出了这件事,才知道自家兄弟们原来也不与我齐心。”谢冰流道。
“他们那些个世家公子哥儿,养尊处优的,随处被人供奉着,哪里会懂我们?”
“昨日少轩才说如今家道中落,需要他这个长子出面顶着,奈何他是天生的软性子,是怕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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