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木
但如今苍梧卫氏即然有意攀扯太岳江氏,江菀之绝不会再作壁上观。
江菀之的日子实在太单调,平时从春风堂至乡塾两点一线,学画背书,枯燥无味。只每月十五时,因替在天衍学宫修行的顾峥祈福的理由会去趟山神庙,短暂地跳脱出平淡的线性生活。
从卫四第一次让江菀之跟哑女学画后,她在山神庙的那棵巨柳下说的话就多了。
偶有经过的人见怪不怪,只当她是顾峥走后,无人倾诉心事,只能自言自语。
可江菀之的那些话都是精心设计,专说给碧玉仙子听的。
从对顾峥的思念、辜负钱先生谆谆教导的愧疚,再到亲眼见春风堂内病人的哀痛。
小到日常琐碎,大到抒发己志——或像钱先生那样悬壶济世,或如顾峥一般平天下不平事。
从头到尾都是眼见民生疾苦,独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空怀救世之心。活脱脱一个涉世不深,天真善良的少女形象。
碧玉仙子对尚是婴孩的她的怜悯,钱先生带她求见时眼底的一抹悲哀,足以让江菀之确信碧玉仙子不会无所触动。
她所做的,不过是再添把火罢了。
*
且说那春风堂内的条案上已然摆放着沏好多时的茶,碧玉仙子轻轻地端起茶盏,小品一口,更觉浑身暖意浓浓,茶香留齿。不禁评了句,"好茶,不愧是此地有名的碧潭雪,果真如沐春风,只是这般浅酌倒是不够畅快了。”
钱裕道:“仙子若喜欢,我叫弟子多备些送去便是。”
二人早已屏退了其余人,屋内只有绘着符文的纸人翩跹,有条不紊地煮着茶。
“何必再遣人送,欲饮此茶时,但从沧水取一瓢饮便是。”碧玉仙子嘲弄道,“先生的逸趣果然还是不及那些富贵人家。”
碧玉仙子忽然想起那团在柳树下被反复揉皱、抚平的纸,上面只书着些并不连贯的语句:
鹤鸣别云去,月坠江水寒。
风起碧玉碎,千峰尽作岛。
江菀之说那是她自己做的梦。
上面的字的确不似碧玉仙子见江菀之向前所写,反倒是有几分学子所说的笔走龙蛇之感,像是抓狂时胡乱书写。
“水天一色,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碧玉仙子虽时常闭关静修,可这沛州的世事变迁却少有能逃出她耳目的。
自先帝逝世,少帝即位,太后殷氏以皇帝幼冲为由临朝听政,四方进贡方物,沛州怀山村一带又难出奢靡之物,独有灵茶碧潭春声名远扬,故年年进贡。
后又因运输之费开销过大,便改为差役,富者自能以钱代之,穷者却是徒有一力。
久居于此的碧玉仙子当然知道沛州山势连绵不绝,陆路不顺,唯通水运,又水多为患。
但在她看来,像江菀之这样在春风堂庇护下,除了修行一事外本该无忧无虑的孩子,知道沛州民生之困的可能微乎其微。
碧玉仙子很快为江菀之找了个自己愿意相信的合理说法——未卜先知。
作为宣山仙君钦定的能解沛州倒悬之急的人,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江菀之知道的远超碧玉仙子能想到的。
棠县百姓长苦于为官府运送物资之差役,以为自古差役之重莫有过于此者——照律令所定,若不慎官物失陷,便以家财作赔,往往以至于民业破荡,与春冰无异。
江菀之闲来无事时,也想过法子,以八字作结便是自择水工,依时进止。
顺其自然,与民休息,无为而治自是极好,只是不知王命急宣又当何如?整个棠县又不是仅她一人明水情,不过是上有命,下难不从罢了。
上不改,自下又何以能出根解之法?
想着,甚是心烦,便将树枝一掷,恰落入潭中,水花飞溅。
且天下之事本积重难返,能得缓解之法,已实属不易。
她已想清楚——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民从小吏,小吏从大官,哪是单凭三言两语就都可迎刃而解的?
与其庸人自扰,还不如想想待去了天衍学宫后的事宜。
江菀之确信只要自己能说动碧玉仙子,即使她如今在修士中宛若一个废人,入天衍学宫也十拿九稳。
*
清风徐来,炉香静焚,钱裕望着平放在案上的木匣子,一时出神。
其中有一玉令牌,上有以云篆所刻的“有道即见,无道即隐”八字,内有光泽流转。
他原以为自江菀之筑基失败后,碧玉仙子便该歇了心思,准江菀之做个闲散人,平安顺遂一生。
说起来,今日之是也早有征兆。
碧玉仙子对江菀之可真是煞费苦心,往日的天材地宝暂且不谈,几月前,碧玉仙子一出关便亲至春风堂,正为讨这一枚玉令。
那日,她亦是这般端坐在钱裕对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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