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好别致
未等多久,楚昭宁带着三个负锄荷棍的村民,急匆匆走来。
“……马车翻了,哥哥受了伤。若无几位老伯相帮,只怕我兄妹二人,夜里要留在这山道上喂狼了。”
“小娘子不必客气。蒙圣人大赦,这几日好些关中人回乡,都是平头百姓,谁愿意流落在外。”
“此处山道险峻,时有马车倒翻,我们就近住着,能帮就帮上一把,也非是什么大事。”
“前头便是石牛镇,镇上的钟老先生医术了得,小娘子可带你兄长前去求治。”
方才,楚昭宁刚转过弯道,见四位老村民迎面走来,忙上去求救。
四位老村民下地春种,听她说是关中流民,哭得梨花带雨地求救,赶忙随她前来帮忙。
走近马车,楚昭宁对獠兵视而不见,手指空气:“这便是我那位……兄长!”
兄长?他心领神会,与三位老伯口上寒喧着,拖着残腿,忙前忙后地谢人。
三位老伯拿锄将车轮撬地撬,拿木棍将车轮扛地扛,几番试探,便将陷在水渠内的车轮撬出,抬上山道。
楚昭宁牵着黄膘车走了几步,终将马车车身摆正。返身上车,取了三十文钱分作三份,谢过三位老伯。
三位老伯推辞一番收下,谢过辞去。
他站在马头处,揉了揉鼻子道:“要不我来赶吧!”
楚昭宁冷着脸攀上辕驾:“滚进去。”
方才见他伤口又洇出血水,纵她烦他,也哪忍他带伤驾车。
随后一路,他乖觉地收声,任她将马车赶得时急时缓,时偏时正。
石牛镇不大,仅二十多户人家兼商铺。
日过正午,顾不上找食吃,她向人问到那位钟老先生医馆所在。
钟老先生年事已高,却医名在外,十里八乡的人皆为常客,医馆忙得不可开交,收着七八位医徒打杂兼帮手。
她将马车勒停在简朴的屋舍外,下了马车,顾不得自己脚还疼着,伸手去扶他。
他的熊掌一攀上自己肩头,她才惊觉此人果真牛高马大,一个仰头,自己头顶刚及他胡茬青油油的下颔。
二人一个右腿瘸,一个左脚跛,艰难朝医馆缓挪。
“扮作夫妻吧,出入也方便一些。”他垂睫,冲她施施然一笑。
“呸!”她啐了一口,“我宁与驴扮、马扮,也不与你扮!”
他摇头:“你这爱好……倒挺别致!”
进了医馆,闻听二人是流民,马车翻住伤了腿,又见二人形容狼狈,钟老先生冲排着队的百姓连连摆手。
“大家礼让礼让,容老朽先给这二位诊治。”
粗粗问过他伤情,医徒扶着钟老先生,将他带入后间屋内查看,楚昭宁坐在医案前魂不守舍地等。
半晌之后,未见他出来,只见钟郎中擦着血手,被医徒们搀扶出来,向她陈情。
“你那兄长腿伤拖得太久,虽未伤筋触骨,眼下却化脓厉害。若想保住那条腿,要留在馆里医治一旬半月方可。”
楚昭宁失魂落魄起身,叉手施礼:“有累老先生。一旬半月,只怕时间太久!”
“一旬半月都说少了。他那伤口先要清疮去腐,再上药止血生肌,还需内服解毒清热之药。”
钟郎中颤危危坐回医案,取纸取笔,眯着眼睛抖着手徐徐书方。
一位眉清目秀的医徒,等在老郎中身后听遣,一直红脸偷眼看她。
“老朽久未给人动过器具,这眼也花了,手也抖了,馆中也没个麻药,他不定能受得住疼,老朽也不定能治好他的伤。小娘子看看,是否要去上面的梓州郡另寻名医大馆?”
楚昭宁揪心须臾,咬了咬唇:“他那腿伤再拖不得?”
钟郎中将书好的药方拿起放远,眯着眼睛细审。
“再拖下去就怕伤口化脓,引起疔疮走黄,热毒攻心……那可就不是没腿,而是没命。不过梓州郡也不远,傍晚你二人就能赶到。”
楚昭宁纠结掐手,冷不丁问:“敢问老先生,可知西征大军何时班师抵京?”
“老朽听说班师大军已经启程,沿途走走停停,抵京快则三月,慢则半年。”未料她问得话如此远,钟郎中讶问,“小娘子何故问西征大军?”
“三月到半年?”楚昭宁松了一口气,胡诌道,“我怕稍后与兄长上路回乡,冲撞了回程的大军。若只需休养一旬半月便依了先生,就在先生医馆救治。”
云阳县主不愿嫁给汉中王。
只要汉中王短时间回不了京,县主与其婚事便定不了,她也能有充裕的时间赶去均州找到罗天师,再去长安给县主回话。
沿途一任大郡大府,益州府衙必会派兵设卡通缉,为免节外生枝,二人沿途最好绕行,只能在此救治。
他嘴是贱,只他因母潜逃,其情可悯!
钟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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