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可识得薛钰?
天快亮了。
虽是官驿,到底设在荒郊。
暗夜中浓雾弥漫,仰头看去,透过茂密的枝桠才能看到一点夜空。
一阵阴风卷过,马踢踏着马厩里的烂泥,倏地打了个响鼻。
呼呼的热气喷在云央头顶,还带着混着灰尘的黏液,气息并不好闻,却能驱散暗夜里孤身行路的小女子心中的惶恐。
头顶有些痒,汗水顺着云央蓬乱发顶滑落在她面颊上,她没有去擦,只往马厩里堆积的草料中又缩了缩,心跳得很快,耳膜都震的鼓涨发疼。
夜间正是蛇鼠横行的时候,马厩与灶房相邻,乌黑油亮的硕鼠从墙角钻出,叽叽作声,正左右望风,就被地面微微的震动惊得四散而逃。
“就是这!这一带就这一个驿馆,给我搜!势必要把他找到!”
疾驰的马儿被勒停,为首的人边吩咐边跳下马,动作利落,目露凶光。
馆驿的木门被哐哐砸响,不大的二层小楼原本漆黑的窗纸一盏接一盏亮起光来,烛火昏黄跳动,映在窗纸上,打破了黑夜的诡谲。
云央不那么怕了,露出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原本住的那个房间。
待那伙人如潮水般涌进驿馆里,马厩中的粮草堆几不可察地动了动,一个纤细瘦小的黑影闪身而出。
云央想不明白,父母怎么会找这样的骄兵悍将来抓她回去?
若不是她警醒,从驿馆中出来提前藏在这马厩里,可不是就要被抓回幽州了?
云央更是想不明白,爹娘为何就是不让她去薛家寻姐姐?
姐姐自嫁去那上京薛家就是再无消息,已三个月了,她与姐姐自小情笃,姐妹二人时常聊天到深夜,有说不完的话,姐姐还答应她即使嫁了人也会常给她写信,这么久不与她联系,云央有个强烈的预感,姐姐定是出事了。
难道就因为那薛家乃大族,姐姐是高嫁,所以就要这么谨小慎微?
云家是好不容易攀上这门亲事的。
上京薛家,姐夫薛钰,这几个字一直笼罩着云央的生活。
云央极讨厌那薛钰,此人与姐姐所通书信语气无不疏离淡漠,摆明了一副受桎梏的不情不愿,临近婚期都不主动退亲,姐姐就这么嫁了过去。
云央一直记得姐姐上花轿时踉跄的脚步,记得那红盖头下啪啪滴落的泪珠。
薛钰寥寥几封信,和差人带过来的小玩意,就将云央视若珍宝的姐姐娶走了!凭什么呀?
若不是这薛钰,她也不会离家出走不远千里去上京,还在这深更半夜藏身于马厩里。
“看着门!守好,还有后院的小门!”
二楼凭栏处传来一声呼喊将云央的思绪拉回,她慌忙低下身,朝院门口望去,只见黑影重重,已将院门死守。
云家小门小户的,父母为了寻她,竟是报官了?要不这些人怎么这么训练有素,还知道守着门不让她逃……
饶是如此,云央明亮澄澈的眼眸中也没有丝毫悔意,她浑身绷紧,手死死握着胸前的包袱,小心翼翼往马厩的方向退了回去,重新隐于阴影中。
不多时,这些人便走了,和来的时候行动一样训练有素。
可再训练有素有什么用?搜了一圈,不还是什么都没搜到!
云央有些得意,从马厩中站起来,原本养的油亮的乌发有几分蓬乱,上面还插着草料穗子,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摇大摆地又回到了驿馆。
小二刚想熄灯,看云央走进来,揉了揉眼,心道这小女子很面熟,不是白日里一人来住店的那个?
很难对她印象不深,孤身赶路的女子少见,这么年轻的更少见,还带这个尖枪傍身的更更少见。
仿佛是就想让人知道她不好惹,有武艺傍身。
而此刻,她却没带那不离手的兵器。
云央看出小二的疑惑,意思是她怎么从外面进来?怎么还是在那伙人寻人之后才从外面进来?
云央冷着个脸,“睡不着,出去走了走。明日晚些退房!”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推开居室的门,除了窗子被打开了,旁的物件都保持着原样,连她方才没来得及拿走的火尖枪都好好地立在门后。
云央放了心,把包袱里的干粮拿出来嚼了两口,又灌了几口凉茶喝,心想着明日再走一白天,晚上就能到上京了,据说那薛家在上京是大户,必然很容易就能找到。
明晚这个时候就能见到姐姐了吧?
想到这,云央美滋滋地踢掉鞋子蹦上了床。
随着她的动作,床上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声。
“啊,好软!”与此同时,她舒服的喟叹声忽而变调,“什么!什么东西?!”
云央惊恐地撑起“床板”,“床板”却移动了,还发出声音,“缠、缠住了,姑娘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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