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
今日府上颇为破费。英国公府谨奉祖训家规，可用贵奢而不能致靡乱，非节非年并不大过，只依照四时之气生活。

    常宁看了人唱戏作舞，正是开心，“娘，怎么弄得像是我过生辰一样？”

    姜夫人微瞪她一眼，压下心酸，亲自给她夹菜，“好好看，好好吃。多用些。”

    常宁笑道：“娘，你不高兴就和我说，我带你出去玩。”

    等这一宴终了，姜夫人还是不舍得叫停，纵着常宁点戏听曲。

    常宁却不肯再听了，“娘不舒服快歇着，我在这里吵吵闹闹的，白白让娘心烦。”

    “罢了，宁宁，随娘过来。”

    留了心腹收场，姜夫人带常宁进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她和常宁两个人。

    姜夫人斟酌问：“殿下伤势如何？”

    常宁回：“好多了。要不了多少时日，想来就能恢复如初。”

    姜夫人笑笑，伸手在常宁脸颊上摩挲许久，直待常宁疑惑不安地望向她，才接道：“宁宁，至多半月，我们举家便要迁回老家。你爹辞呈已经递上去了，娘也会同京城的掌柜们交割些事。往后若无事，再不会来京城。”

    常宁眼皮一跳，不死心追问：“什么意思啊？”

    这般呆呆愣愣的模样，在姜夫人眼里，也还是个可爱的孩子。不想眨眼之间，竟然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渐渐长大成人了。

    姜夫人道：“你若同殿下有来往，便断了吧。”

    常宁面上有一瞬的呆滞和茫然，吸吸鼻子，清透的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好半晌，才低声道：“娘，我得再想想。”

    边说着，泪珠便禁不住吧嗒吧嗒落。

    姜夫人便守着常宁，眸光平静柔和，如一往静谧包容的湖水。

    常宁落了会儿泪，抬袖一抹脸，声音略有些嘶哑，别过头去，“总得有个由头慢慢来。无缘无故地断了，莫说他，连我也不大信的。”

    她哭得伤心，姜夫人也笑不出来，搂了常宁道：“你看着便是。遇上难事，就回来找爹娘。若实在不行，强硬断了也无不可。”

    但姜夫人也是赞同常宁的。能温和些断了，不招仇怨，自是最好。

    常宁回到院里，便有些神思不属，任书剑和几个小丫鬟如何逗弄都不肯松口，只让他们各自休息，她要静一静。

    既那般对娘亲说了，常宁也是打定了主意这样做的，可心下还是闷闷的。外面还黑着，常宁有心去找李稷，却怕宵禁时遇上歹徒被捉了去。

    就这样朦朦胧胧含泪睡着了，常宁次日醒来，又百般推拒出门，只想闷在家里，且十分抵触去见李稷。

    书剑拎着红木食盒进来，献宝一般放到桌上，“少爷，太子府送来的。”

    日日跟随常宁左右，书剑是隐约有猜测的，料定这次必能让常宁欢心。

    不想常宁脸一下就垮了，才刚好些的气色也褪了，蔫蔫地挥手让他们分食。

    正烦闷无趣间，常宁瞥了眼漏刻，竟已申时了。

    这倒不妙。

    要再不去，岂不是明摆着告诉李稷，常宁在家谋划事呢？

    “书剑，书剑！”

    “少爷，什么事？我还没吃完，好吃。”

    常宁对镜照了照，没有不妥帖的地方，扯上匆匆赶来的书剑就出门。

    太子府中，李稷与方俞周对坐。

    窗外是怪石芭蕉，尚带绿意。

    二人谈完正事，方俞周奇道：“今日怎不见常宁？”

    李稷淡淡道：“兴许到别处玩了。”

    “他对功业也不上心，”方俞周微微摇头，“好端端的，整日里玩乐，白白废了这家世才情。”

    李稷补救道：“算不得废，他家中应当自有打算。”

    方俞周笑道：“说到他家中，微臣这儿倒是有桩事。他父亲昨日递了辞呈，如今还在我们衙署里压着，上官过了目再呈到御前。”

    李稷心绪泛起微澜。

    方俞周昨日归家，想见李稷与常宁亲密之态不同于常人，折回太子府时又恰巧窥见一丝端倪。这细微之处，旁人瞧不出来，偏偏方俞周几乎是看着太子长大，当下便有了决断，胸中自是骇然。

    但南风在京中大族并不罕见，方俞周只当是两个少年人情难自禁，不过是浅尝一二罢了。

    他关心的只有一点。乃至他们这些朝臣，对主上的内帷之事都无窥探之意，只要事不关国本便可。

    “殿下，您预备何时娶亲？”

    李稷拿茶盖刮了刮茶沫，悠然道:“不急。”

    方俞周面色微变，正欲开口，李稷又道：“卿何必如此？孤不欲后族坐大，必要待平定边疆后再择良妻。”

    方俞周心下大定，“殿下英明。”

    李稷轻笑一声：“你既忙，就不要只盯着孤。回吧。”

    方俞周额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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