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绿影渐渐消了,山中天气也寒凉起来,但降月行宫依旧留有一丝暖意。
这些天来,空智为李稷施针、药浴,助他恢复,过程虽十分痛苦,效果却肉眼可见地好。
凡是空智诊治,李稷一律不许常宁在场。常宁本人好面子,便很乐意给李稷留余地,不去窥探他那痛苦万分的模样。
“书剑,我们去钓鱼。”
书剑早就准备好了,从马厩里牵出马来,“少爷,今日去哪儿?”
常宁方才用过早膳,看望过李稷,见李稷面色带了些红润,心情便好上不少,“还去昨天那地方,鱼多。”
她初来时,只带了书剑一个人。爹娘不放心,又拨了平时就和常宁要好的丫鬟来,权当常宁是来游玩。
常宁在这边,同游玩也没什么两样了。李稷那边一经诊治就要许久,常宁每天只有用膳时才能见到他。京城里,孟学洲若是休沐,也会到行宫来。
今日天气不大好,云层压得又低又湿,常宁不敢在外多待,把写给姐姐的信送到信局里,就带一行人打马往回赶。
及至一处田庄,雨势已渐大了。常宁这行人里,不止有自己人,还有李稷派人的侍卫。零零总总许多人,与主人家商议过,便暂且于此避雨。
电闪雷鸣,衬得白昼亦如黑夜,看不清远处的人影。
主人家心善,世代居于此,留过不少人躲避风雨雷雪,也资助过许多穷苦书生入京赶考。但如常宁这行人般贵气十足的,却并不多见。
他好客,取出珍藏许久的茶叶,在廊前檐下摆了红泥小炉,一面烹茶,一面与常宁闲谈。
这位小客性情可爱,人又灵巧。主人家细看之下,竟觉其面容隐隐有几分熟悉,微微笑道:“不知英国公是小友何许人也?”
“正是家父,”主人家的茶烹得甚是清香,一品便知乃是功力深厚之人用了上好的茶叶烹调而出。山间清寒,冷雨密密,捧一盏热茶下肚,更是美妙。常宁道谢,“让您破费了。”
主人家一直静坐着,见常宁爱他烹出的茶,亦是愉悦,“这茶是你父亲赠予我的。兜兜转转,竟又与了你吃,算不得破费。你父母近来可安好?”
常宁道:“劳您挂怀。我父母近来极安好的,身体康健,亦无忧心之事,只是打量着要回老家去,哀叹往后不能与旧友常相往来,记挂着临走前要一一拜别。可惜我顽劣,不知世伯在此,否则必要来登门拜会的。”
主人家低笑,“他二人向来热忱,只是不必来看我了。过上个两三日,我就要往江南去,三载后方归。”
常宁歪头。
帘后一阵沉稳的脚步,接着贺成华挑帘出来,一臂吊在胸前,显然受了伤,“是我告诉他老人家的。小少爷,别来无恙。”
他语中带几分咬牙切齿。
常宁回以一笑,“我好得很。”
主人家见他二人相识,便寻言退避了,要他二人叙旧。
贺成华落座,“真是小瞧了你。怪道人都说你父子二人知交遍天下,连这穷乡僻壤,都能遇上旧友。”
常宁附和:“托我爹娘的福。倒是贺大人,您为二殿下留守京都,协同监理粮草辎重,怎就有闲情到这山上来。”她瞥一眼贺成华吊着的胳膊,不甚在意,颇为幸灾乐祸,“还伤得这般重。”
贺成华嗤一声,“总比你跟了个没落的强,焉知你往后不会丢了性命?你若弃暗投明,来奔二殿下,我便网开一面,为你引荐。”
常宁语调轻缓慵懒,“真是不巧。您也看到了,我全凭爹娘的庇佑,人不止笨,还懒得动脑袋。我也瞧不出谁人更厉害,反正哪个是正统,我便对着哪个喊声殿下。再要多,我这脑袋可转不过来。”
贺成华哪里会被常宁这番敷衍塞责之语蒙骗到,只是免不了又一通冷嘲热讽,“自寻死路。”
任他说得再漂亮或是再危险,常宁也听不进去。常宁只知道,他就是欺负李稷的人。
常宁嗯了一声,半倾出身抬手接雨。雨已停,只天还昏着。
今日见了贺成华,常宁总觉晦气,更忧心李稷,雨一停便忙不迭同主人家拜别。主人家百般推辞,不要常宁留下的财物,经常宁再三劝说,这才收下了。
贺成华是受了伤暂且于此处安歇,如今手下找了来,就不愿意再待下去。
门前只有一条山道,行至尽头才能分道扬镳。常宁再是不乐意,也只得和他同行一阵。
两人的侍卫仆役长长排了一条队伍。刚分别不远,常宁便听到铿锵的打斗声。回身看时,贺成华带来的数十位好手,已有十余人都被一黑衣人持剑击倒于地。
那人剑法实在精妙绝伦,即便在昏暗深沉的天幕之下,身处数十人围剿之中,也未曾有半刃刀剑暗器能近他身,反而有诸多保卫贺成华的侍卫接连倒地。
“千金一剑!你是千金一剑!”
只余下那人的剑芒不断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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