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晚上十点，母亲朱瑛关心的电话姗姗来迟。

    那时候牧也正从值班室里出来，打算去楼梯间透透气。

    住院部几乎所有病房的灯都已经灭了，只有走道还留着几处光亮。

    牧也调整好情绪，接起电话，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道：“晚上好啊朱女士。”

    朱瑛不理他的俏皮话，开门见山道：“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牧也记得前两天似乎在朋友圈里刷到过，朱瑛这两天正在国外参加某个学术会议，果然，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明显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过即使她不出差，一般也只会在这个点联系他，他早就习惯了。

    他回道：“我没事，但是救我的人受伤了，好在伤的不深，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哦，那就好。”电话那头，确认了状况的人明显长舒了口气。

    朱瑛又问：“那你把人家联系方式、单位和住址留下来了吧？等我回去，我们亲自上门谢谢人家。”

    “只留个手机号码，地址人家不愿意给。”牧也叹了口气，边爬楼边道，“不过他弟弟现在是我的病人，只能在这上面多上点心了。”

    朱瑛问：“哦？他弟弟现在什么情况，很严重吗？”

    “嗯，下午他的初步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尿蛋白、肌酐、红细胞形态，还有其他许多指标都不是很好，暂时考虑是急性肾炎。另外，他们经济状况可能也不太好，没医保，又是外地来的。”牧也顿了顿道，“下午我已经安排他住进来了，明天再进一步检查看看，早点确诊早点治疗。”

    朱瑛道：“既然这样，那拜访的事我们也不好勉强。接下来的事你就自己看着办吧。他弟弟的病，能帮忙的一定要帮。”

    “放心吧，我会看着办的。”牧也忽然想起来件事，“对了，能帮我再找个靠谱的家政阿姨吗？柳阿姨的女儿下个月生孩子，她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朱瑛似乎对他这个请求颇为不满：“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一个人住，又没多少家务活，要什么阿姨。”

    “哎哟我忙，您又不是不知道医院里什么情况……”牧也早知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大忙人朱瑛身上，当然也绝不可能就此放弃，悻悻道，“算了。”

    不过由此他倒是想起来，如果没记错的话，朱瑛五月份应该就退休了，其他人到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忙着规划退休生活了，也就只有她还这么拼命吧。

    “对了，跟你说件事情。”大概是母子连心，朱瑛也提到了退休的事，“我打算退休后搬到你家楼下601去，这样你偶尔可以过来蹭个饭……”

    “哎，别——”牧也一听头都要大了，脱口而出道，“您要是搬过来，我马上就搬出去。”

    朱瑛虽在外是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然而这也造就了她极度强势的性格，自己好不容易才独立出来逃出她的掌控，怎么可能再跟她住一起，哪怕上下楼也不行。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瑛又道：“我不过去也可以，但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希望今年年内就能见到我未来的儿媳妇。要是你没有能力没有时间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挑挑看。”

    又来。

    牧也皱了皱眉头。

    朱瑛大概是这世界上最擅长使用祈使句下达命令的人，语气平平，却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他从前就厌恶这种不平等的沟通方式，但到了这个年纪，早就无所谓了。

    有时候，他会觉得朱瑛并不是真的爱自己，只是把自己当作她手头上可以任由她挑选的项目，或者是可以计算的实验结果。

    他们要是想和谐地相处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互不干涉，保持距离。

    牧也语气平淡却有种无可商议的果决：“您就别操这份心了。”

    “为什么？”

    为什么……牧也在这头无声地笑了笑。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只剩楼梯拐角几处晦暗的安全通道指示灯。他与周遭的一切同时陷入长久的沉默。

    二十二岁之前，牧也坚信自己的家庭是和谐美满的，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父亲是本地著名医院心外一把刀，母亲是大学教授，家境也颇为殷实。

    父母年轻时忙于事业，生他较晚，他是独子，又是个早产儿，父母自然对他也算疼爱有加。尽管许多自己的重要时刻，他们都没有参与，但这最多也只算一点小小的瑕疵罢了。

    顺利进入现在工作的医院后，他从家里搬了出来，满心欢喜地以为从此是新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不幸，就在他最意气风发之际降临。

    尽管现在想来恍如隔世，但他仍记得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周六。

    他正在装修过半的新房里监工，顺便憧憬未来的新生活，父亲在外地出差时突发急病不治的噩耗传来，死因是过劳导致的心源性猝死。

    而在外人眼中一向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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