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烛火昏黄，内室温暖而安静，唯有萧烆翻书的窸窣声，像风拂过枝叶时的声音。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她的耳朵上的伤口刚刚愈合，可是他手腕内侧的咬伤已经留了疤痕。他安静的时候，全然不似在朝中呼风唤雨的那个摄政王。发觉宣姒在偷看，萧烆睨了她一眼，问道：“小陛下，在想什么呢？”

    就连这句话，也出乎意料的温柔。

    宣姒说道：“我想妹妹了，你什么时候能允许我见见她。”

    萧烆的温柔和从窗缝里漏出的摇曳烛光别无二致，不过是瞬间而已，眨眼就消匿在黑暗中。紧接着便是一条蛇滑出，吐着信子对她说：“可以啊，但是你越是牵挂，她越是危险，我只保陛下，但旁人我可不管。”

    宣嫦年幼，她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过于羸弱，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保全重要的人，第一天宣姒见她，次日她就或许被什么人带走用来威胁宣姒，比起萧烆，亲妹妹当然更重要。

    萧烆将宣姒安置在云水台，可不是为了被别有用心的人对付自己的，如此一来，为她做的事都回付诸东流。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见宣姒沉默，萧烆继续道：“若是有人利用宣嫦来要挟你，我会毫不犹豫地抓着你的手，拿起刀，把她捅死。”

    “萧烆！”

    宣姒对他怒目而视，萧烆合上书，把手肘撑在小案上，靠近被他的话惹毛的宣姒，但宣姒气在头上，根本想不起来这人是个煞神，瞪着眼睛直视着他，质问道：“怎么，我喊不得吗，想对我做什么，杀了我，羞辱我？”

    离得近了，他锐利的眼神更加具有压迫感，但宣姒偏要和他较劲。

    萧烆把手盖在她的脑壳上，咬牙切齿道：“有时候我真的想把你掐死。”

    “那你掐死我算了。”

    他的嘴角翘起来，就像检查幼犬的牙齿一样，萧烆的手罩在宣姒脸上，又捏着宣姒的下巴晃了晃，他力气好大，宣姒被晃得眼前一片模糊，但还是看到了他咬着后槽牙时侧脸紧绷起来。

    约莫是理智占了上风，萧烆松开了她，但也没心情看书了，将东西扔在一边，略有烦躁地调整着宽袍大袖包裹下的束袖。

    两人各自冷静着，宣姒打定了主意要等萧烆先低头，这次他就算甩袖子走人，宣姒也不打算认错，下次见了还要直呼这位好叔叔的姓名。

    可宣姒又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幼稚，这不正是印证了自己心智不足会被利用，但她想用这次下毒的事证明自己没他说的那样蠢，可这样一来不就暴露了她嗅觉特殊的事。

    宣姒并不能全然保证萧烆可信，又歇了自证的心思。

    没想到萧烆不但没走，还主动开了金口：“下毒一事后，朝中的大臣们都吵着要看你来，你猜里面有几个是关心你的。”

    “你没答应他们？”

    “不，不算是拒绝。”萧烆似乎想起什么，多了几分笑意，“褚青璇想见你，送了我几样好东西，我就同意让一些世家子弟陪你在云水台玩玩。”

    宣姒难以置信：“你卖我就算了，还收受贿赂。”

    抓起桌上的零碎物件就要往萧烆身上扔，萧烆将她的手拍在桌上，发出嘭的一声，宣姒痛的脸皱起来，他这才松开宣姒。

    宣姒瞪了他一眼，萧烆就差没把无奈二字写在脸上，只好与她解释：“这帮人日日上书让我放你出来，亦或是来云水台拜见，见面不过早晚，收了褚青璇的东西不过是坑他一笔罢了。”

    这些大臣不过是想用宣姒制衡萧烆，让他因此分神罢了，他断然不是会为了宣姒，就轻而易举答应的人，但他显然是让步了。

    褚青璇。

    那次小聚，萧烆的心腹谈论大族时提到过他。青鹿郡褚氏中当是褚青璇风头最盛，他的父亲褚太师曾就和萧邺文武两势，划分朝野，在萧邺做了摄政王后，他就缩了势头，不再与之抗衡。如今现存的宗室，背后都是一脉大族，褚氏也不例外。

    萧烆正在清算王氏，这样的关头，褚青璇想坐收渔翁之利，萧烆却不答应。

    褚青璇想见宣姒，那萧烆也乐得把他拉下水，但又不能完全如他的意，反正只要水浑浊了，他也就自顾不暇了。是以，在这场推杯换盏的交易中，宣姒并不是被卖了。

    她是筹码。

    宣姒知晓其中的细节，情绪就舒缓了下来。萧烆轻叹道：“你总是不乖，听话就好了，非要多问这一句，白费了许多口水。”

    “若是不来禁宫，几年后我身为宗室还能下嫁高门，为人妻子，我也不至于做个木偶娃娃任人摆布，你既然想要我听话，和我说朝中的事又能怎样？”

    但萧烆只听到了“为人妻子”四个字，嫌弃道：“出息。”

    约莫是想起来崔羡和她眉来眼去，击掌为盟还在廊下喁喁细语，萧烆意识到宣姒也快及笄了，虽然他接触过的女子不多，但也清楚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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