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恒山
感觉到一股幽幽冷意,才嘟囔着离开。
春晓见没了碍眼的苍蝇,恹恹垂眸:“道长,你认为你是强者么?”
宁鹊一怔,抬手抚着下巴,闻到一股桃花气飘来,寻气望去,望着司危月缓缓一笑:“放眼三千大道,我大师兄第一,司师兄第二,我第三,无人敢越过我。”
春晓眼睫微颤,凝眸望宁鹊。
白衣女道身姿绰约,纤长素手挑弄腰间弯刀挂着的比翼鸟珠链。
珠玉轻轻碰撞,与宁鹊发间簪链声重合,恍若清脆的铃声。
她眉宇自信,笑意浓深,风吹来时扬起她鬓边碎发,海棠花树窸窸窣窣飘下十分美丽花雨,而她人比花树还要俊俏动人七分。
相似的声响,令春晓瞳孔颤动,想起恶鬼的金铃。
不一样的是,宁鹊是真能温柔似水,似月,锋利似刀,似剑,带着肆意的锐气,矛盾的气质出身在她一人身上,这不是出身乡野,或者精心假装就能扮出来的。
“春泽村,莲华馆。”春晓干脆利落地道,“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
再说多些,她怕她会再跟恶鬼牵扯上。
春晓知道,她一直在回避一个问题的答案。
恶鬼为什么要盯上她?
她隐隐约约知道答案,却一直装作不知道,就为了做一个悠久绵长的美梦。
这日。
春晓与允恒山两位道长告别后,兀自在镇上找了一个便宜的客栈住上一晚。
之后她该去哪,她并不清楚。
她不如宁鹊自由,不如她天真烂漫,不如她有自己的活法。
一直以来,她做着最苦最脏最累的活,被人视作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娘,甚至不如一只能耕地的牲畜。
可如今桎梏纠缠她的仅仅剩下那只恶鬼。
倘若他死了,她会不会真的自由了?
天下之大,能有她的一片容身之处么?
夜色漫长,月明星稀。
街畔弱水,芊芊孔明灯升空,花灯流淌桥下。
春晓趴在窗棂,望着她挂上去的那串金铃。
有风吹过,铃声就像白衣女道刀柄的珠链碰撞声,给春晓带来安心。
渐渐,她感觉像有阳光照到身上。
暖暖的,毛茸茸的。
最后她双眼支撑不住,趴在窗边闭上眼,脸颊靠着手臂。
*
春晓做了一个梦。
一滩红得发黑的血,一块碎掉的瓦片,一只断掉的毛笔,一对布满红血丝的黑眼珠。
那日,大雨倾盆。
春晓冒雨背了一堆书回来,被阿爹看到,她用“这些都是阿弟要用的”借口哄骗过去。
阿爹一听是阿弟用,喜笑颜开,哼着小曲爬到梯子上修补屋顶,嘱咐春晓整理完就赶紧去做饭。
春晓口头应了。
她将那堆书收进柜子,看到底下她藏着的画纸,回头望了眼空空的身后,趁着阿爹补屋顶,她想画一幅画送给镇上何家的主母夫人。
再过几日就是何家主母生辰,她自幼跟何玉真相识,以前每逢何夫人生辰,她都在门外张望,看到各户富贵人家拎着昂贵的礼物进了何府。何夫人心善,只叫她多跟何玉真玩就足够。
如今她画技比不上什么画圣,但她常常临摹大家画作,也能卖给杂货铺一个好价钱。
既然是何夫人生辰,自然不能画赝品。
春晓平时忙着干农活,读书画画写字的时间都是偷来的。
她没想到这次会被阿爹突然发现,想解释,却得来阿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大吵一架。
春晓顶着大雨跑了出去。
她漫无目的地跑,躲在一棵树下哭。
有人路过她就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人走了,她也哭不出来了。
眼泪像河会枯竭。
她此前所有的疯狂,痛苦,随着眼泪消失殆尽。
仿佛那个绝望的女娘是另一个人。
春晓躲着的树下有一座佛龛。
不知道供奉的是哪路神仙。
村里老人说,路边的神不能乱拜。
然后春晓在那里并不虔诚地许愿:希望她阿爹阿弟都能消失。
那日。
春晓没在佛龛处过多停留,回了家,她得跟她阿爹认错,毕竟他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
春晓回到家,后脑勺瞬间泛起密密麻麻的痛,眼前一阵发黑。
她清醒过来时,闻到浓郁的猪粪臭味,伸手摸到一手粗硬的毛。这是一个摇晃的狭窄密闭空间,外面有人在说话。
“春生,有了你家晓姐儿,我看呐今年你家二郎金榜题名,还有那叫啥来着?对!登科入仕!”
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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