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获殊荣
    “祖父立下了那样一条家规？”杜秋诧问：“那么，祖父本身也没有侍妾吗？”

    “那倒是有。”杜悰苦笑着答道：“就是因为，祖父有个侍妾閙得家宅不宁，祖父才坚决不许子孙纳妾。姐姐不是外人，在姐姐面前，我不妨坦白讲出来，父亲大人，还有同样是祖母所生的伯父、叔父他们，都一致认为，祖父那个侍妾李氏下毒，才害得祖母病重不治。”

    “怎么会呢？”杜秋大吃了一惊，讶然问道。

    “我相信，父亲大人以及伯父、叔父他们都不会冤枉无辜。”杜悰尽量抑制着情绪波动，平稳答道：“偏偏，祖父非常偏愛李氏！祖母过世后，祖父硬是扶正了李氏。父亲大人以及伯父、叔父他们都很愤怒，只不过他们身为人子，反对不了，只能以沉默表达抗议。他们对李氏都没有称呼。祖父很生气，就说他们既不肯尊重庶母，自己就不该纳妾！然后，祖父强迫他们在祖母灵前发誓，只要有后，就决不纳妾！”

    “我懂了！”杜秋点头应道：“这就难怪，父亲大人当初不敢带我娘去见祖父了。”

    “就是啊！”杜悰恳切说道：“姐姐，父亲大人对你母亲绝对是真心。关于父亲大人与你母亲的往事，父亲大人对我说了很多。前年冬天，在祖父刚去世停灵那四十九天，父亲大人跟伯父、叔父他们轮流守灵，而我们兄弟轮流陪伴父亲守灵，有一夜轮到我，父亲大人深夜话当年，就讲起了你母亲。他对你母亲与你，都怀有很深的歉疚！”

    “麻烦你回去多劝劝他老人家，别再感伤了！”杜秋甚为动容，柔声回道：“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总得活下去，即使再难过，又有什么用呢？何况，如今我承蒙皇上恩典，日子过得很好。父亲大人真可以放心！”

    “是！”杜悰答应，随即想起来问道：“对了，父亲大人说，皇上曾让他见了姐姐一面，而姐姐当面告诉他，姐姐为皇上生了一名皇子。不知那位皇子排行第几？“

    “第十。”杜秋简答。

    “十皇子，我将来应有机会见到吧！”杜悰揣测道：“我就快要成为十皇子的姐夫了，往后总要伴随公主回娘家，就会进宫。”

    “你会见到他的。”杜秋以肯定的语气回道：“他住在郭贵妃寝宫，而郭贵妃是歧阳公主的生母，歧阳公主回宫，必定会探望郭贵妃。”

    “这么说，姐姐是把十皇子交给郭贵妃抚养了？为什么呢？”杜悰纳闷问道。

    “为了十皇子好。”杜秋一语带过，不愿多说。

    杜悰听得出姐姐有苦衷，自觉不宜多问，就不追问了。姐弟俩之间又静默了下来。

    稍后，杜秋随同杜悰走出了御书房，接着目送宫辇载着杜悰离去，忽然觉得内心空虚，格外想见己出的恂儿！杜秋晓得，虚岁七岁的恂儿一年多以前就开始上学了，早上在学堂研读经书，下午则在宫城内两所马场之中较小的那一所里面磨练骑射。

    于是，杜秋不由自主，悄悄溜到了小马场外围。小马场内部的师生则都专注于教学，无人发觉门外有人在窥望。

    这节课的学生都是六到十二岁之间的皇子，人数有十来个。杜秋竟能在这十几个孩子之中，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所生的恂儿！

    李恂的圆中见方的面容仍然很像婴儿时期的模样，酷似杜秋的一双大眼睛极为清亮，肤色也像杜秋一般洁白，看样子晒不黑！在立秋时节犹如夏日的骄阳曝晒之下，李恂的皮肤微微有点泛红，让杜秋看着，未免担心：恂儿会不会晒伤？

    杜秋默默遥望着恂儿骑着小马的活泼动态，不禁潸然泪下。蓦然间，杜秋的模糊泪眼前面浮现了一只拿着汗巾的大手。

    这是李恒的右手。李恒一身骑马装，显然刚从隔壁的大马场出来。

    “擦擦眼泪吧！”李恒悄声说道：“这里不方便谈话，免得惊动任何人，让人发现你跑来偷看亲生儿子。”

    简短的唇语刚结束，李恒把手上的汗巾递给了杜秋，就匆匆转身走开了。杜秋望向李恒高大的背影，莫名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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