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祁悠然闲暇时曾总结过这套模板,出身名门望族,母亲为正室夫人,有个兄长或弟弟,自幼颇受宠爱,及笄后觅了个家世相当的郎君,在婆家也算顺心。
这套固定模板下的美人祁悠然这几年见识过不少。她们都一样骄矜,一样钦慕过顾濯,一样厌恶自己。
哦,还有几个眼瞎的看上了裴朔。
“林夫人。”思绪回笼,祁悠然冲她轻轻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户部侍郎的独女张嫣,同庆国公府的长孙喜结连理,最上等的脸蛋,最下等的脑袋,脂粉美人中的佼佼者。祁悠然刻薄地下结论。
“这红绡楼确实妙,怪不得林公子流连其中,豪掷千金。”按往常,祁悠然应该这么回怼过去。可今日她莫名生出一股倦意,略过张嫣眼底妒色,依然沉默着。
“要妾身说,这满京城再寻不出第二对如郡主夫妇这般......”这厢她不想搭理,耐不住张嫣自己凑过来,茉莉香粉扑了祁悠然满脸,“琴瑟和鸣的眷侣。”
……比上一次有长进,会说成语了,还一连咕噜了两个。
“林夫人的口脂似是花了,歪到腮边了。”祁悠然掀起眼皮,换上恰到好处的浅笑。
“什么!”张嫣睁大眼睛,方寸大乱,慌忙以帕掩面,唤宫人整理妆容。
耳根清净没多久,落座时,旁边两位夫人正窃窃私语,神情是如出一辙的狭促。
余光看见她,声音更大了些。
亦是典型的京城贵妇模板,喜热闹,好搬弄是非——大概是张嫣十几二十年后的样子。
真是奇怪,明明性格、品性皆不同,却在二三十年间同化,神情都有了几分相似之处。
祁悠然感叹之余,拿了块茶点,好整以暇看着她们夸张地挤眉弄眼。
甜而不腻,口齿留香,宫里的东西到底比侯府好。她分出神评价。不过人就算了。
“温家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妇人突然拔高嗓门,“温颜从尼姑庵还俗了。”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祁悠然指腹无意识摩挲杯盏。
扫兴的人回来了。她意兴阑珊地低头,手边的糕点也索然无味起来。
往日这个时候,她会不厌其烦地去书房打扰顾濯,逼着他跟自己一道用晚饭,哪怕桌上的菜品并不合她的口味,她也乐在其中。
出神之际,殿内突然安静下来。
只听一阵密密的脚步声,皇后被簇拥着进殿,一素衣女子于半步之后垂首而立。
“参见皇后娘娘——”
满殿珠翠俯首行礼。
“温家幺女温颜,三年前入感业寺为国祈福,”皇后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本宫念其良善品性,赐白玉菩提佛珠一挂,素锦十匹,另擢为‘清慧居士’,准其每月朔望入宫诵经。温夫人教女有方,本宫心甚慰。”
想要俏,一身孝。
素净的打扮,加上温颜本就出众的容貌,在一众钗环叮当的美人里如出水芙蓉,轻易便脱颖而出。
雍容华贵的女人慈爱地抚过温颜手背,将手腕上的佛珠退下来戴到她手上。
祁悠然好笑地想着,这么多宗族女眷,真要祈福哪里轮得上温颜。为了拉拢丞相,冠冕堂皇的理由倒是想了一堆。只可惜,您身边那位,可不想当太子妃,倒是一心打着顾濯的主意。
宴会过半,方贵妃姗姗来迟。
“皇后姐姐待温姑娘当真亲厚,连贴身佛珠都舍得赐予。只是臣妾恍惚记得……温姑娘既未剃度,便是尘缘未断,未嫁之女借修行之名自由出入宫闱,可是要她永世不嫁以全忠义?”她轻抚鬓边凤钗,柔声轻笑,“更何况,孝端静皇后当年为避外戚之嫌,连亲侄女及笄礼都只赐《心经》一卷……皇后姐姐向来以贤德自持,定能体谅臣妾多嘴之过。”
这是得知皇后意在同温家结亲,坐不住了。
皇后指尖重重扣在凤座扶手上,半晌,才轻笑一声:“妹妹说得是,倒显得本宫思虑不周了。”
祁悠然找到了新的热闹看,乐得她们你来我往地交锋,津津有味地听着戏。
温颜突然伏地叩首,素衣垂地如雪。
“臣女斗胆,恳请娘娘收回所赐之物。臣女于寺中常听主持教诲‘修佛不如渡人’。娘娘心善,可否允许臣女在京郊设粥棚,救助贫困饥民?”
一番话撇清了关系,保全了皇后的颜面,还扬了善名。
皇后将她扶起,似怜似诫:“好孩子,本宫允了。只是佛珠既沾了你的腕,便是缘分,你且留着。”
祁悠然看着上首的温颜,眼中满是厌恶。
她如果没记错,当年学堂放学,这位温小姐可是冷眼看着侍女将乞讨的孩童推倒在地的。
呵,众星捧月的丞相千金,京城赫赫有名的贵女典范,如今顶着张菩萨面回来,是要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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