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柳维绝望地揉了揉脸。秦彦他曾经确实是个位高权重的尚书，现在把牌子拿出来，和自曝：“我是个通缉犯。”有什么区别吗？

    “别急，尚书有六个。”秦彦笑着悄悄在柳维耳边说。

    他于路并没有看见二人的通缉肖像，猜测此地疏于治安，对悬赏之事并不上心，于是行事也越发大胆起来。

    柳维把手从脸上拿开时，只见方才还人声鼎沸的县衙门口，已经从上到下黑压压地跪了一地。

    倒……倒也不至于。

    “无关人等都起来吧，本官不是专程来受人拜见的。”秦彦冷漠而不失风度地跨过匍匐在地的人群，登上了县衙的台阶。

    柳维跟在后面，坚持扶了两个年纪大的爷爷奶奶，百姓才犹豫着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挤过密不透风的人群，柳维跟上了秦彦。她有些担心秦彦一会儿被人拆穿了会挨打。

    “一县之守，民之父母。升堂不勤，审问敷衍，虚与委蛇，毫无章法！今圣上差我体察民情，行到此处，竟然碰到了你这东西！”秦彦没有带着惯常的笑，柳维被他不怒自威的样子吓了一跳，分明昨日捣药的时候还是那样温柔儒雅的。

    知县恐惧地磕了两个头，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堂堂尚书，怎么会出现在他这偏僻地界，只能硬着头皮认错：“小……小的知错……是小的没……没睡醒……审……审错了案子……”

    “审错了案子？”秦彦凤眼眯起，一字一字咬着重复他的话，“那么现在睡醒了？”

    “醒……醒了。”知县颤声回答。

    “重审。”

    一旁黑衣捕快甚是乖觉，已经搬了两把软椅子上来放在一边，让秦彦和柳维坐下听审。

    柳维迷茫了一瞬，见秦彦不谦让地直接坐下，才跟着落了坐。

    拿着鸡毛当令箭，柳维都要吓死了，这家伙竟然毫不穿帮！这就是死脑筋直谏臣的心理素质吗！

    知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坐回红木椅子，惊堂木一拍，问那跪着的道士犯的什么罪。

    那日报案拿人的书生竟然是卿差，那个女人武艺超群，想必也是权臣身边一等一的人物。道士恨自己有眼无珠碰了个硬杠子，事到临头，却也只能继续嘴硬下去，磕了个头：“小的不知……”

    秦彦饶有兴致地看着公堂上下这两个满头大汗地演戏，仿佛要他们演得更别开生面，黑衣捕快悄悄让人将搜出来的证物全都搬了上来，一一陈列在知县眼皮子底下。什么取血刀、软骨散、朱砂灰……人群寂静无声，还在等着道士们狡辩。

    “我们……”哑口难言，领头的道士噎了半秒，知道这番已逃不掉，心一横向秦彦磕头道，“实在不干我等的事，唐大人要我们炼那长生仙丹，要取妙龄少女纯阴之血作药引子，我等迫于淫威，没办法才……”

    “放……放肆！”知县的手颤抖着指向那道士，激动地站了起来，“罪证确凿，就血口喷人么！来人！拖下去，即日押去府衙！”

    “唐大人，”秦彦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依据《大昭律》，审讯流程理应当堂录供、核验物证并详查关联，现今嫌犯有供，缘何不录？”

    知县脸色一白，心中打鼓，却也无济于事，命人：“录供。”

    秦彦站起身，踱步向前到道士身边停住，俯下身去，冷声发问：“将你适才所说的，再详细复述一遍。呈堂证供，我自当验核。若有半句虚言，自当——按律法办。”

    那道士发着抖，已然没有了昨日趾高气昂的神态。柳维清晰地看见汗水从他狼狈的脸上滚落，而秦彦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

    “……道观……收取天价香火钱……将护身符暴利倒卖……进宅驱鬼……三十两一次……”那道士磕磕巴巴地说着，把如何用地衣浸的水和白醋骗人、用硝弹起烟制造神迹、装神弄鬼的事情一一说清楚了，“所得钱财尽……与唐大人五五分成，唐大人许诺我等……将一切报官的事情压下去……”

    “血口喷人！你等做的事情与我何干！”知县坐不住了，向秦彦恳求道，“大人，罪人的言语当不得真，这厮就是想把罪责推到卑职头上……”

    “我……我有账本！”道士急得抢白道，“一应送去的金银礼物，一件不落，都记在册。”

    秦彦微微一笑，歹人果然是歹人，仗势行凶不忘拉个垫背的。

    黑衣捕快是个警觉的，没等人提点，就问出了账本所在何处，差人去取来。果然是分条缕析，明明白白，几时几刻送的什么，哪个下人代为收整，皆分毫不差。

    看着知县发福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柳维心中暗自好笑。

    “既然嫌犯的供词中，明确提到唐知县与假道观琅红阁‘五五分成’那香火钱，且有账本为证，属于‘受财枉法’。《大昭律》十九章三十一条：‘官吏受财，计赃科断。枉法赃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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