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柳维白了他一眼。一个大男人，整天喜欢这些花里胡哨没有用的小玩意儿。

    “我不是稀罕它。”看柳维误会了，秦彦急忙解释，“我是想，姑娘既是个算卦的，不如去买一批来。日后有鱼上了钩，就告诉他，这是消灾的福牌，一两银子一个，也就……”

    “咳咳咳……”柳维呛了口白粥，一口气没接的上来。该死的狗刑部，比自己这个江湖骗子都敬业。

    “姑娘在前面卖牌子，我就在后边念《太上三洞神咒》。”秦彦拍着柳维的背给她顺气，一边自顾自畅想下去，“这样福牌就开了光，更加灵验，能再加上几文银子。末官只分姑娘三成利，你看？”

    “好你个济世救人忧国忧民国士无双刑部尚书，骗人钱财还要我分你三分利！”

    “诶，再高风亮节的士大夫也是要吃饭的嘛。”秦彦大言不惭地喝了口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不叫骗人……”

    柳维心动了动。秦彦这话说的没错，这事儿干漂亮了，确实是一笔利滚利的买卖。他不是那六部司长乱世权臣，自己也不是执法如山人民警察，那么把道德感当回事，吃的亏还不够多么？

    一个时辰之后，二人二马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了镇上的集市。京城脚下的小镇，谈不上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也人声鼎沸颇为繁华。二人怕被人认出，用葛巾蒙着脸。

    “琅红阁。”柳维一字一字地读着那气派建筑上方的烫金牌匾，“今早还听老板娘提过这道士斋。她说骗子都是从这里来的。”

    秦彦又是眯眼一笑：“什么骗不骗子，眼见为实，万一真算得准呢？”

    柳维不理睬他，自顾自地从正门踏过高到小腿肚子的门槛。院子里除了烧香的大炉子，果然还有很多卖小玩意儿的铺子。葫芦、劣质的玉如意、桃木雕的福牌、同心锁、小铜镜，应有尽有。秦彦走过去抓起一个小的阴阳鱼牌，对着阳光看了看，便问贩子价格。

    柳维丢下他自己往三清殿去了。拜的人不少，蒲团上跪了一排老的少的信客。

    念在自己江湖术士的身份，柳维站在人堆后边双手合十聚了三个躬。弯着腰还没起身，旁边一个长相清秀的小道士就迎了上来。

    “女居士，拜的人多，要烧柱香么？”他作了个揖，彬彬有礼地问柳维。

    “香怎么烧？”

    “一贯钱一柱，三贯钱五柱。管平安、财运、姻缘、仕路、健康。”小道士回答。

    “哦，贵的紧。”柳维装作没兴趣，回了头，就要走。

    “女居士。来到这三清殿，香也不烧，跪也不跪，怕神仙觉得不诚，难以应验啊。”

    “可我没带钱呢？”柳维转头看向那小道士，目光中带了毫不掩饰的不悦。

    小道士不急不气，又是抱手作揖：“跟小道来。后院有灵龟衔签，十分灵验。只为善缘，分文不取。”

    去就去。柳维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骗子不要钱，倒还挺新鲜的。

    后院有养龟的池子。十文钱玩一次，那龟儿会从签桶中叼出一支竹签，再给一旁的道士解。但小道士说了分文不取，那就是让柳维免费玩了。柳维自去抱了只大的龟来，放在签筒前面。

    “挑个好的。”她俯下身命令。

    那龟甩甩脑袋，衔了筒中一支竹签拖出来。柳维拿起来看了看，脸色煞时一变。这签哪用得着解，最上头刻着的那个大大的“凶”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它要讲什么。

    小道士见柳维脸色不对，凑过来看了看：“这签不好。预示着女居士家破人亡，好景不长。”

    柳维冷笑一声，没回应他。但显而易见的，葛巾后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很不好看。

    “女居士莫要着急，这签也是能解的。不过此时师尊正在丹房打坐，不如随我去见一见。”小道士神色凝重地皱了皱眉，欠身向柳维道，“师尊会做法驱邪，对女居士这签……”

    “破道士观，敢这么诓我！”柳维一把把竹签扔在地上。

    “女居士！”小道士急忙叫住转身要走的柳维，“您也看见了，灵龟是您自己选的，签也全是乱的。观里没诓您，您走了不打紧，这灾祸不消，恐殃及三代，九泉难安。”

    柳维咬紧了牙，攥着拳头憋了好一阵：“得了，去就去！要是邪没驱成，我砸了你们这破观！”

    小道士点了点头，默不作声地去前边引路。拐过后院的隐门，就到了一片竹林溪水的小花园。游客和香客皆来不了这里，一瞬间远了陈杂喧嚣，颇为幽静。在石板桥上九曲十八弯地绕了半晌，来到一个宽阔的亭子里。中间陈着比人高的青铜炉子，袅袅地冒着白气。四下无人，风吹竹动，嘻嘻索索。

    “是来解签的？”铜炉后忽然传出空灵苍老的声音。柳维绕过去，一个须眉皆白的老道士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中捻诀，眼睛都没睁开。

    “是。”柳维没好气地答应着，“那龟儿不待见我，挑了个极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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