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卯时三刻，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皇家学院药圃的竹篱笆上还凝着露珠，萧景琰的墨色靴尖碾过沾露的青苔，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抬手叩响竹门时，听见园内传来“咔嚓”一声——那是百年人参的芦头被咬断的脆响。

    推开门的瞬间，萧景琰瞳孔微缩。

    七皇子萧元烨正单膝跪在药畦间，玄甲军的护腕上沾着新鲜的泥土，手里握着半株渗着乳白汁液的人参，汁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在鎏金兽纹护心镜上。

    “七弟，”

    萧景琰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震惊，袖中手指下意识攥紧。

    “这株‘雪参’是太医院三朝元老李院判用三十年心血培育的……”

    “大哥果然懂行。”

    萧元烨抬眼，犬齿咬断最后一截参须，嘴角扯出一抹痞气的笑。

    “昨儿演武场被你用长枪挑飞三次，总得补补筋骨。”

    他随手将参根抛回药畦，指尖蹭过护腕上的血槽纹路。

    “晚上还要找你讨教几招呢。”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年逾五旬的御医令跌跌撞撞跑来，腰间的铜钥匙串在剧烈晃动中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官服前襟沾着半片草叶——显然是从晨露未干的小径上狂奔而来。

    “殿、殿下们……”

    他扶着竹门喘气，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太后懿旨！今日《百草辨识》月考，着三位太医院院判亲自监考！巳时初刻开考，此刻……此刻已该入场了！”

    萧景琰目光扫过御医令手中的黄绢课表，辰时、午时、未时三场考试赫然在列，每门课的监考人都是朝中重臣：

    太医院院判、工部尚书、钦天监监正。

    他指尖摩挲着课表边缘，忽然想起昨儿深夜收到的密报——太后近日频繁召见老臣，京中暗桩传来的消息说，慈宁宫的工匠新打了十二道鎏金屏风。

    巳时初刻，药圃东厢。

    三位白须垂胸的院判正襟危坐，案头摆着《本草纲目》抄本，紫毫笔在朱砂砚里浸得发透。

    萧景琰站在首排，目光扫过案上陈列的药材：

    千年灵芝、雪顶人参、曼陀罗花、鹤顶红粉末，甚至还有一小瓶剧毒的砒霜。

    “诸位皇子，”

    首座院判咳嗽两声，声音像老旧的铜钟。

    “今日考试内容为‘辨药施方’，需根据病症配伍药材。首题：若遇心脉骤停之症，当用何药？”

    寂静持续了三息。

    萧元烨忽然伸手，指尖捏住那株千年灵芝的菌盖，轻轻一掰。

    木质的断裂声中，他将灵芝举到唇边，雪白的齿尖咬下一块菌肉：

    “自然是用这玩意儿——壮阳补肾，碾成粉泡烈酒，喝下去保证心脉跳得比战鼓还响。”

    “荒唐！”

    右座院判拍案而起，银边眼镜滑到鼻尖。

    “灵芝性平，乃固本培元之药，心脉骤停当用附子、人参急救，岂可用作……用作壮阳药！”

    萧明修慢悠悠转动着手中的朱砂笔，笔尖在鹤顶红粉末上划出一道暗红痕迹：

    “学生以为，若要心脉骤停之人‘骤起’，不如将砒霜与鹤顶红按一比一混合，制成毒丸服下—— Guaranteed（保证）药到命除。”

    他特意用了句西语，嘴角扬起傲慢的笑。

    萧玉麟则从袖中掏出一方金箔，小心翼翼地将曼陀罗花包裹起来：

    “依本皇子看，毒要毒得风雅。用南海鲛人所制金箔裹住曼陀罗，再以温酒送服，待毒性发作时，周身会泛起金红纹路，如牡丹绽放——死，也要死得像个皇子。”

    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萧承睿。

    这位醉心玄学的十一皇子点燃一炷艾草香，烟雾缭绕中，他正襟危坐，双手结印：

    “诸位可知，艾草通天地灵气？待烟雾升至三十三重天，便可恳请先帝显灵，亲自指点迷津——若先帝说此药可用，便是阎王也得改生死簿。”

    就在院判们面如死灰之际，向来沉默的十三皇子萧晏清忽然开口，声音像春日融雪：

    “那个……黄连不是能清热泻火吗？若将黄连煎成浓汤，是不是能解百毒？”

    “十三弟果然天资聪颖！”

    萧元烨大笑，抬脚踹向身后的药柜。

    数十个青瓷药瓶轰然坠落，在青砖上摔成碎片。

    他弯腰抓起一把黄连根茎，塞进目瞪口呆的院判手中。

    “来人！给三位老先生煎十斤黄连汤，让他们尝尝‘苦尽甘来’的滋味！”

    申时初刻，考试结束。

    药圃东厢满地狼藉：

    灵芝残骸混着金箔碎片，砒霜粉末撒在《本草纲目》抄本上，曼陀罗花汁液在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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