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23°_卓玛(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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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玛(2)
马的眼睛亮得像滴未落的泪。

    遇见祁宥的那天,她正骑在铁棒背上,嘴里还嚼着阿妈塞给她的风干羊肉,羊骨上的肉早被啃得干干净净,但她舍不得扔

    ——哥哥说过,骨头里藏着山神的祝福,要啃到发白才算虔诚。

    几只藏獒幼崽正在追自己的尾巴玩,卓玛百无聊赖地用羊骨敲打铁棒的犄角。忽然,铁棒的耳朵竖了起来,远处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

    是卡车!

    她的心猛地一跳,差点从牛背上滑下来。哥哥上次来信说,玉树的蓝卡车这个月会来乡里运羊毛。卓玛慌忙用袖子擦了擦嘴,把羊骨举过头顶使劲挥舞:"贡布!珠扎!拦住它!"

    小藏獒们立刻来了精神,龇着乳牙冲向尘土飞扬处。可等那辆车驶近,卓玛举着羊骨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不是蓝色的,车窗里探出的脑袋,也不是晒得黝黑的哥哥,而是一张陌生的脸。

    那人喊了句什么,卓玛没听清。风把她的辫子吹到眼前,透过发丝的缝隙,她看见车玻璃后面晃着个褪色的平安结,线头都起毛了。

    歪歪扭扭的结法活像自己第一次学打酥油时的失败品。

    再后来她又遇见了这人,当时她正趴在教室最后排的课桌上时,用铅笔头在木纹里画小马。

    "新老师来了!"同桌扎西突然用胳膊肘捅她。

    教室门被高原的风"砰"地撞开,一个穿冲锋衣的身影挟着雪山的寒气闯了进来。卓玛的铅笔尖"啪"地断了——是那个平安结打得很丑的汉人!

    她心里默默想,她才不要理他呢。

    祁宥在黑板上写名字时,粉笔断了三次。

    "今天我们学《敕勒歌》。"当读到"天似穹庐"时,窗外恰好飘过一片心形的云,卓玛偷偷把它画在了课本扉页。

    祁宥讲课的时候,她就盯着对方看。

    她觉得这个汉人老师像一株误入高原的野生植物——就是那种在石缝里都能疯长的、带着刺的漂亮东西。

    他的头发像被山风揉乱的灌木丛,棕黑里泛着金色,她觉得像秋天牧场边缘那些晒焦的针茅草。

    左耳那枚银耳环晃得人眼花。

    "像头戴银饰的野牦牛。"同桌扎西小声评价,她听到后也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

    有一天下大雪,风把教室的窗户拍得啪啪作响。卓玛蹲在走廊拐角,正偷偷用铅笔刀在木柱上刻第六匹小马——前五匹都藏在课桌底下

    不过被扎西告了状,扎西是个讨厌鬼,她想着。

    "这是艺术品还是犯罪证据?"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落下。卓玛猛地抬头,祁宥的影子正斜斜地罩住她,左耳的银环在风里晃啊晃,像挂在经幡上的小铃铛。

    她慌忙把铅笔刀藏到身后,却蹭了满手松脂。祁宥蹲下身来时,冲锋衣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刻得不错,"他指着木柱上的小马,"就是腿太短了。"

    "它还在长个儿!"她脱口而出,又立刻咬住舌头。这个汉人老师肯定听不懂,哥哥说过城里人都觉得牦牛才是高原上的马。

    祁宥却笑了,眼下的白疤弯成月牙:"就像门框上没划完的身高线?"

    卓玛瞪圆了眼睛。她从来没带老师去过家里,更没说过划痕的事。

    "猜的,"祁宥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我小时候也在门框上划线——"他比划着,"不过用的是钢笔,弄得满墙墨水印,我妈差点把我扔出窗外。"

    卓玛盯着他掌心的巧克力。包装纸是蓝色的,和哥哥工地的卡车一个颜色。她伸手去拿,却在祁宥掌心留下一道黏糊糊的金色痕迹。

    "对不起!"她慌忙在袍子上擦手,却听见祁宥说:

    "留着吧,像给马烙的金印。"他指了指柱子上的小马,"等它长大了,准是匹神驹。"

    "老师,”她攥紧巧克力,声音比雪还轻,"明天...我能教你打真正的平安结吗?"

    等到上课铃响了,她匆忙跑开,只看见祁宥张了张嘴,脸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那个汉人一定在笑她!

    后来她常常趴在窗台上偷看——

    祁宥批改作业时,会无意识地把铅笔夹在耳后,卷曲的棕发被压得翘起来。

    他改到错题时会轻轻"啧"一声。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她想。

    "老师!"某天她突然从窗口探进脑袋,"你为什么戴耳环?"

    祁宥头也不抬:"因为好看。"

    "男生戴耳环会被笑话的。"卓玛认真地说。

    "那正好,"祁宥终于抬起头,耳环在晨光里晃了晃,"笑我的人多了,不差这一个。"

    卓玛皱起鼻子,觉得这个回答很没道理,但又觉得很酷

    放学后?,祁宥常常留在教室里修补桌椅,卓玛每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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