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装风物_篝火明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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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明灯

    “是有点中二。”他说,“但会这样狂热地给葡萄酒传教的,也只有岳一宛了。”

    第二天的傍晚,少年人如约而至。

    他这次没有拎行李箱,而是抱着几支长颈玻璃瓶。

    「我从镇上的饭馆叫了一只烤全羊。」他对孙维说,好像这里是他自己家似的:「大概过一会儿就会送到了。你家有大一点的玻璃容器吗?」

    孙维扶着门框,感觉自己招惹上了不得了的神经病。

    「你,你干嘛啊?」她无不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你不会是还想要租我们家的葡萄园吧?我告诉你了岳一宛,不管你说什么,转让给未成年人都是不可能的!」

    岳一宛只自顾自地打开了酒瓶,又拿起一只瓷碗,纺纱般精细地将那浓郁的紫红色酒液倒入碗中。

    他的动作优雅,如同一场近景魔术表演。孙维遏制不住好奇,又走过去问:「这是你说的‘真正的葡萄酒’?这碗是给我喝的吗?」

    「现在还不能喝。」少年瞥她一眼,完全是用看向白痴的眼神:「醒酒才刚开始。」

    那天晚上,孙维的父母去了隔壁镇上的亲戚家里吃喜酒。既没考上大学,也没有交到男朋友的孙维,自觉脸上无光,执意要留下来看家。

    阴差阳错的,倒是让她吃上了岳姓不速客的烤全羊外送。

    「现在可以喝了。」岳一宛把碗中的酒推给她,「喂,你先把手上的油擦擦!」

    这假洋鬼子的规矩也忒多。有什么了不起!孙维心中不爽,抓过瓷碗,仰头就是狠狠地一大口。

    那是个你将会用一生来铭记的时刻。

    鲜美的葡萄果实,生动地在口中迸裂,像是骤然蹦上舞台的乐团主唱,开嗓即唱出雀跃全场的最高音。

    微酸的汁液,和着单宁细腻的重量,优雅地自舌苔上悄然滑过,如同配合无间的吉他与贝斯正编织出华美乐句。

    滋滋溅溢出来的烤全羊脂肪,也在这一口葡萄酒之中被乖顺地溶解:油腻口感骤然消失,只留下肉脂的香甜腴美,在牙齿与舌头间尽情地跳跃欢呼。

    这是一场味蕾被俘获的完美体验。

    它让人头皮发麻,仿佛从此就让你拥有了一对全新的感觉器官。而它又是如此的震撼人心,让你觉得有连串的鼓点在胸腔里沉声敲响,连血液都要为之沸腾——就像是孙维离家出走的十四岁,在音乐节现场踮脚仰头,全身心地被音乐的巨大浪流给击倒的那一刻。

    「这是什么东西?」狼吞虎咽的孙维,差点把自己的舌头连着烤羊肉一起落下肚里去:「你从哪里搞来的?」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挥舞着油亮的十根指头,岳一宛飞快地向后撤出一段距离。

    「‘家园’,赤霞珠单酿。」他说,「是你们宁夏的银色高地酒庄出产的酒款。」

    孙维是葡萄种植农的女儿,她当然知道什么是赤霞珠。但“单酿”这样的专业术语就有些太难了,而“银色高地”和“酒庄”之类的词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她唯一听懂的是,这支酒的名字叫“家园”。

    「‘家园’,家园。」

    叛逆少女咀嚼着这个名字,像是在口中品尝一种带血的隐痛,又像是含住一枚与她血脉相连的宝珠。

    「真是个好名字,令人生气。」她说,「就像你一样。」

    「废话。」岳一宛回答她。

    那天晚上,他们俩喝完了一整支“家园”,又开了一瓶“阙歌”。

    同样是由赤霞珠葡萄酿造,与欢快热闹的“家园”相比,“阙歌”更像是一位艺术风格更加成熟的烟嗓歌手——高亢有力的转音,浓厚丰润的情感,大开大合,却又精巧细致。令人沉醉。

    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桌上只剩下了烤羊的骨头,与一些冷透了的残余菜肴。可年少的孙维与岳一宛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瓶“阙歌”,就像是围坐在一堆明亮的篝火旁。

    「哎哟我操,」她一边喝,嘴里还一边念念有词:「没有下酒菜,竟然连空口喝也都这么好喝。真是见了鬼了我!」

    岳一宛不太搭理她,只是自己默默地喝。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哦,这不还有两支呢吗!」孙维喝得上头,一把抓过对方带来的最后两瓶酒:「‘昂首天歌’……嘿,你也喜欢把好东西藏到最后啊?」

    「这两支最便宜。看不出来吗?」岳一宛嫌她喝得太快,「你!牛嚼牡丹。」

    哈哈大笑着,孙维从桌边跳起来。

    「你不是想租我家的葡萄园?」她一手拔开了“昂首天歌”的软木塞,一手拎起墙边的手电筒,「走走走,我带你去葡萄园里转一转!」

    十一月的宁夏山区,夜间的北风吹在脸上,痛得像是一连串的大耳刮子。

    就算岳一宛努力裹紧了外套,也只能勉强阻止凛风倒灌进领口,并起不到实质性的保温作用。

    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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