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装风物_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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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小杭总监语气淡淡。兴许是在很多年之前,他就已经学会去做一个竭力克制自己,不要给亲爱的人们带去麻烦的“乖小孩”了。

    “我是非婚生子,”他说,“她一个人抚养我很不容易。我不能再给她找更多的麻烦了。”

    他们坐在路边的露天咖啡桌旁,冰美式的清苦味道,恰如童年里每一个不能开口诉说的夜晚。

    杭帆咬了一口手中的碱水结面包,反复咀嚼再三,才终于又开口道。

    “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他并不是我妈妈的丈夫。我妈妈,她……是所谓的‘外室’。”

    九十年代初,下海经商的浪潮席卷了整个国家。乘着时代的劈山巨浪,第一批勇于吃螃蟹的人腰包渐丰,也因充分的饱暖而渐渐思起了□□。

    杭帆的父亲是广东人,改革开放初期,靠“走水”赚到了第一桶金。

    “就是搞走私。”杭帆说,“刚开放的那段时间,他是做倒卖衣服起家的。每天天不亮就进到香港,批发一些所谓的‘时新靓衫’,塞进几个大行李包里带过海关挂进店铺,不到中午就会被一抢而空。”

    对于这位“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或许也就只有这颗商业头脑能够到杭帆的认可。

    在赚到第一桶金之后,合伙人想的是扩大走私规模,或者干脆做成一家搞正规进口的贸易公司——但杭帆的父亲却决定要和内地纺织厂合资。

    同样一笔资金,从香港买衣服,那才能买多少件?但若是和物美价廉的国有纺织厂联手,能制造出的衣服件数,可是香港货的数倍甚至十数倍!

    “通过这种方式,他赚到了很多钱。而且,由于商品抢手,实在是供不应求,他们还马不停蹄地建立了分厂。”

    1991年,为视察分厂的工作,这名老练的商人来了华东沿海的一座小城。由于纺织工业是当地重要的产业,他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为表重视,分厂的厂长与主管们一连为此办了好几场欢迎会。他们甚至还让厂里的年轻女工们组建起了一支模特队,为这位来自广东的大老板表演了一场时装秀,以期能博贵人一笑。

    高规格的招待,确实让这位贵人感到非常愉快。更何况,在这些时装秀模特儿的队列里,他还看见了杭艳玲。

    那年,杭艳玲还没满二十岁。正是花一样娇艳又单纯的年纪。

    他是以恋爱的名义接近她的。

    身为一个富有、英俊且社会阅历丰富的年长男人,要讨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欢心,简直易如反掌。

    他开车来工厂门口接她下班,后备箱里捧出一双水晶高跟鞋。在工友们的瞩目下,他单膝跪地为她换上新鞋,又变魔术般掏出一支红艳艳的玫瑰花。

    他带她去当地最高级的西餐厅吃饭,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用刀叉,让她点酒单上最贵的香槟,分别前又送她一只英国进口的熊娃娃。

    他约她去新开的咖啡馆喝下午茶,轻声细语地解释Cappuo在意大利语里的含义,在梧桐树下给她读华兹华斯诗集,还亲手为她戴上从日本带回来的珍珠耳环。

    没有人能够抵挡住这样的攻势。何况是偷偷在枕头底下藏着亦舒与琼瑶的杭艳玲。

    只用了短短一周时间,杭艳玲就彻底为他而沦陷。她以为这是梦想照进现实的时刻,在光十色的花花世界里,她也终于拿到了试镜女主角的号码牌。

    “嗯……”

    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岳一宛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你爸这个人,还挺爱演的。”他实话实说道,“哎不过,九十年代初……开的是瓶什么香槟啊?快快说来,让我好好批判一下!”

    掰下半块水果挞,杭帆手起刀落,快狠准地将之塞进此人嘴里。

    “他不是我爸。”

    杭总监冷声宣布:“而且我也不在乎那是瓶什么香槟——最好永远都别让我知道!”

    幻梦的泡沫是从同居开始渐渐破碎的。

    她搬进他在当地的家里——她父母不同意这桩“自由恋爱”的事体,母亲大骂她不要脸,父亲抄起锅铲就往她身上抽。但杭艳玲一点也不退缩,她偷偷收拾了自己几件衣服和身份证,半夜三更从窗户里翻了出去——四室两厅,窗明几净,崭新又敞亮,是她想象中完美的“家”的样子。

    那一天,她是真的以为,自己从此就会过上童话里公主那样的生活。再不用听父母吵架,再不用管柴米油盐,她只需要往红茶里放入一块方糖,心爱的人就会为她斩断一切刺手的荆棘。

    但他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开口抱怨她怎么还没有把饭做好,并毫不客气地指使她去为自己刷鞋。

    「我不想继续在厂里上班了。」她的厨房里忙忙碌碌,说起话来依然是甜津津的口吻:「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像香港的那个女演员吗?你觉得我去演戏怎么样?你多厉害呀,也帮我找找人,让我去试一试嘛!」

    商人在餐桌边看报纸,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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