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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
谢月檀,殿前司指挥使,从二品,此统率天子禁卫至关重要的官职,安在此人身上倒成了虚衔,毕竟他不肯离萧煜左右,又如何去调度指挥禁军?虽禁军本属天子亲卫,而他更似天子一人的私卫,带刀自如出入御前,夜里常伴帝王憩在内朝,食则同桌,饮则同榻——倘若由刚正不阿的太史公秉笔,只会将此人归入“佞幸列传”。
然本朝无一人敢对此多加置喙。
皇帝对其独一份的殊宠助长其气焰不提,谢月檀本人——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他只不会冲他的主人萧煜吠叫。
旁人莫说是嚼他的舌根了,就是多看他一眼惹他不高兴了,也会遭他百倍千倍的恶意报复——
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先例还不少。
谢月檀自幼时便生得甚美,十三四时他美得雌雄莫辨,常被好色之徒错认性别,加以调笑,有那么三个人,事后被他擒住捉到一间屋子里,分给每人一把刀,要他们相互搏杀,第一个出局的人,断子孙根;第二个出局的人,砍掉一只手;第三个出局的人,拔掉舌头……他说到做到。
最后三个人在残杀中死了一个,活了两个,他却说如此只能算一个断子孙根,一个砍手。至于死了的那个,丢出去喂狗好了。
此事一经传出,再无人敢评议一句他的容色。
后来他长成十八岁接近加冠的青年,身形抽条,轮廓出落得分明,不那么肖似女子了,却愈发风流华美。再加上成了天子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谁又敢掠其锋芒?然自他手中造下的杀业只增不减。
他不只做萧煜的情人和狗,也做他的刀——除天子的寝居外,他出入最多的地方就是大内的黑牢。
会被关进那里的人,不是宫里的人,就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无论是谁,谢月檀皆一视同仁的心狠手辣,不知在多少人身上践行了他层出不穷的酷刑手段。
听闻他有一回从牢里审了人出来,溅了一身的血也不擦,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行走于大内,不知吓住了多少人。
这人行至皇帝龙椅前,竟蹲下身低声说自己受累了、血看多了眼花、牢里的气味闻多了难受,向皇帝乞怜。
简直荒谬!
这等疯子,谁不畏他,谁不恨他?
这位往日皇帝最宠爱的嬖幸,气焰最嚣张的天子近臣,这条朝中无人不畏惧其爪牙的疯狗,如今竟被扒光了衣服当做一样物件似的抬到众人面前——
除萧清旃外,所有人皆一愣,随即各起心思,或惊疑不定地面面相觑。
皇帝将诸人反应尽收眼底,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怎么,难道你们不以为谢卿是一位美人吗?”
诚然,彼时谢月檀没有携带平日那柄不知饱饮了多少鲜血的唐刀,也没有睁开那双除对着萧煜外,往往充满锋芒和倨傲之色的眼眸,不能勾起嘴角挂出一贯那种饱含冷嘲或恶意的笑,阖着眼看来柔顺冲淡,如古画中娴雅的美人,便突显那副好皮囊的绮丽韶秀,况他的身子不着寸缕,在所有人注目下暴露无遗。少年还未完全长成青年的躯体,秀项素腰,纤秾合度,白皙皮肉下隐现的每一块骨骼看来都纤巧精致,又因习武蕴蓄柔韧的力量感,反而勾起人摧折掌控之欲。
——谢月檀确是一位世间罕有的美人,恰值春色最盛的桃李之年。高高生于枝头的灼灼桃花,艳色逼人,行经者谁不会多看一眼?只是往昔畏惧他周身竖起的尖刺罢了。
可如今……
萧清旃观察得更细,见谢月檀两手腕上印有红痕,手骨在薄薄一层皮肉下古怪的凸出,那一片有些红肿。
他料想这人被伤了手骨,又被灌了迷药,给拔光了所有利齿和尖爪,才会无知无觉地躺在箱子里任人安排接下来的命运。
那操纵他命运的人又开口说话了:“还是说……诸卿嫌弃他被我‘用’过?”
皇帝没自称“寡人”。
静默一息后,有人在他的松动之下意动了,那是鄅国的一位公子,他扬高几分声音道:“陛下这份礼物,要如何换得?”
“很简单,价高者得,用财帛宝物来换。”
萧煜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让我看看,谢卿价值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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