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我靠海上丝路翻身_寿王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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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王
    雨后,三更天。

    天际泛着微光。

    烛火将烬。

    明桂枝的惊堂木敲得很温柔。

    茶楼里,静得能听见槐花落地声。

    残雨顺着瓦槽滴落。

    “叮,咚!”,给她的尾音打节拍。

    “却说,庄少棠扶着范家娘子登上望海楼,潮声里,天尽头浮着一片云帆,渺小得像沙鸥掠水。”

    “那庄郎君远眺天际,泪洒衣襟……”

    “他叹道:‘唉,此去蓬山千万重,再难闻青鸟音!今日与基督山伯爵一别,万里关山远,真不知何日再会见!’”

    卖鱼听得入神,竹篓磕在条凳上。

    货郎手里油纸包松了结,他浑然不觉,五香蚕豆一颗颗往砖缝里蹦。

    绸缎庄掌柜的扳指早褪到指根,掌心硌出红印,犹不自知。

    “范娘子拾起案头洒金笺。”

    明桂枝轻敲折扇——是郑员外借给“他”的,用来当作竹板和拍子。

    “墨色小楷端方苍劲,正是基督山伯爵亲写的告别书……”她将折扇一刷开,掠过将熄的烛火,忽明忽暗,更添凄凄别意,“范娘子道:‘郎君何用茫然失措,正如伯爵所言:天之涯,地之角,知己常在心;既相逢,且珍重,总有再会时!’”

    临窗坐着个老学究,银须挂着泪珠。

    旁边卖油郎把油壶抱在膝头,手指油渍斑斑,无意识搓着眼角。

    斜对角有个戴绒花的妇人抬手拭泪。

    夜风裹着槐花瓣,飘入窗内,像极那故事里,远航船泛起的浪沫。

    “笃!笃,笃!”

    打更声惊破众人梦境。

    “这便收梢了?”

    绒花妇人红着眼问。

    老学究颤巍巍擦眼角:“公子,哪有结尾停在分别处的?再说,再说!”

    “老秀才,你说得真对!”

    郑员外往袖笼、钱囊翻了又翻,凑出好几章银票,往茶案一拍,“小公子,这里有零有整,合共三百四十二两,你再接着说,接着说!若你嫌不够,我立马遣人往府里再拿!”

    “啊,对,对对!”

    卖油郎往怀里掏出两串油粼粼的铜贯:“我也凑点!”

    卖鱼汉子递来的铜钱粘着鱼鳞。

    绒花妇人解下耳垂金坠子。

    绸缎庄掌柜将玛瑙扳指褪下,在案头一磕,“来,算上我这个,京城买的老物件,当出去也值三、五十两!”

    众人你三两、我五贯的,铜串子、碎银子堆得能把明桂枝埋住。

    满泻的铜钱、碎银跌落,在地砖上蹦出声,吓得黄狗从茶案下蹿出,尾巴“哗”一声,扫落一地瓜子壳。

    明桂枝笑着摇头:“诸位,抱歉,抱歉!故事确实到此为止了。”

    方靖的衣袖被他自己揉成腌菜干,“哎!不差我一个,我也求你!”他抽抽搭搭擤鼻,“去年我娘亲临终前,每日嚷嚷要听话本子,她说听不全《西厢记》,连奈何桥都不愿过……”

    说到动情处,他把茶汤当酒,仰脖猛灌,呛得满脸通红,“大伙儿说得对,哪有你这样说书的,有头无尾算个什么事儿?”

    明桂枝忍不住反问:“哎哟,那劳驾你说道说道,这还有哪里不圆满?”

    她掰着指头细数:“基督山伯爵他沉冤得雪、报复仇人、伸张正义,红颜知己相伴,还云游四海,人生惬意若此,夫复何求?”

    “哪门子的夫复何求!”方靖呜呜噎噎地,也掰手指数:“伯爵和那海黛姑娘还未三书六礼,没八抬大轿,还有......”

    郑员外补充:“还有大宴亲朋,一定要大排筵席!”

    绸缎庄掌柜接口:“没错,生儿育女,还要儿孙满堂。”

    绒花妇人捋了捋手帕,“何止,儿孙要高中状元,要做驸马爷!”

    “驸马爷有什么好,全家受刁蛮公主的闲气,按我说,娶丞相的女儿才好!”

    “不不不,丞相的女儿不一定漂亮,要娶,就娶京城第一花魁……”

    “你傻的吗?娶青楼女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为故事编排后续。

    明桂枝捧着茶盏莞尔。

    在热茶蒸汽里,喧闹仿佛飘远。

    郑掌柜的折扇响,绸缎庄掌柜衫上的泪渍,绒花妇人帕角漏出的芝麻糖碎,都融在了茶汤水汽里。

    她不禁莞尔:若筵席能不散,该多好。

    这笑意生生撞进赵斐眼里。

    沉冤得雪、云游四海,就足够圆满?

    还是要生儿育女、儿孙满堂、高中状元,再迎娶公主,才称得上无憾?

    他也不由得摇头讪笑。

    刹那目光相对,二人笑意更浓。

    晨光漫过茶楼雕花槛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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