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不好意思（3）
还没说，特别的举动没有做，你快好好想想，你不是让他醒过来了嘛！他为了追你都从床上摔下来，你一定能再把他叫醒的，你快把他叫醒啊！！！”紧紧抓着莫聪的双肩，付丽君尖锐的指甲陷进她的皮肉，如此用力，仿佛她是一个救命稻草。

    “哦，我知道了！因为我上次打了你，所以你也要报复我是吗？连你也要报复我、想逼死我对不对！那我给你道歉，莫聪，我给你道歉！”

    付丽君作势要给莫聪跪下，但被莫聪稳稳扶住，一点也没让她伏下身体。

    被莫聪强有力的拉扶着，付丽君顿时陷入一种被拒绝的无望。

    她的力气没有莫聪大，她的力气当然没有莫聪大，莫聪可是能托起兆延啊！她的兆延！

    可现在莫聪竟然拒绝叫醒他，她怎么能拒绝叫醒他？她要是拒绝帮忙叫醒兆延，那她可真该死！

    没有改变的行动，冲突就是静止。

    意会到付丽君突然朝自己发力推搡，莫聪不禁觉得谢郁堂很可怜。

    即便是一种可能，许兆年只是稍微有一点点恢复的可能。付丽君就彻底不在乎为了她甚至能以自己婚姻做妥协的谢郁堂。

    她对他只需要一种形式上的完整，儿子的身份、仿制的历程、固定的行为以及不被看到的真心。

    付丽君甚至把她都物化成了让许兆延醒来的有力工具，变得比谢郁堂还重要，在此时此刻。

    而一旦没有了让许兆延重新醒来的功效，付丽君就能毫不手软的对她拔刀相向，她现在的表情像是在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和兆延一起好好休息吧！

    有这样的妈妈，真是可怕！莫聪觉得庆幸，还好自己再也不用见到她了！

    付丽君的爆发力极强的使劲儿一推。莫聪朝后仰的时候让方凳绊了一下，凳子哐当倒地，莫聪也没能稳住重心。

    谢郁堂反应过来，伸手想抓住她的手时，莫聪已经一头撞上病床边上的矮柜抽屉把手。嘭嗵一声，使人惊心。

    付丽君见状更是发狂一样，竟又顺手抄起倒地的方凳，想往莫聪头上砸。被谢郁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凳子腿，夺过扔到身后，撞倒休闲椅旁边的条几，上面的茶点水果慰问品撒了一地。

    付丽君回头，咬牙切齿看着谢郁堂。又抓起一把方凳还想动粗，被谢郁堂擒住左手，拉到床尾，力量压制立竿见影。

    行动受限让付丽君怒火中烧到更加狂躁，使劲挥舞臂膀毫不心软捶谢郁堂的肩颈，高频反复，他就不松手。付丽君便毫不手软，开始奋力抽谢郁堂耳光。

    “你放开我，你让我打醒她，她这是诚心不想让兆延醒，故意使诈不好好的叫他！我要打醒她，我要她和兆延一样！叫不醒他，就和兆延一样摔坏脑袋，这个废物！亏得我那么相信她，快放开我啊！你们是一伙儿的，你这个叛徒快放开我——”

    尖叫声以及咒骂声持续了一会儿，也就听不见了。因为谢郁堂把他那癫狂又偏执的妈妈抱出了病房。大概是去给她注入镇静剂去了。

    莫聪起身，作势拍了拍裤子和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觉得很荒唐。

    ——实际上，全部生活的安排和人类关系的形成，已经到了不可理解的地步。

    ——只要你细细一想，就会感到可怕。

    ——心直往下沉。

    额角被撞破了皮，有血渗出，确实有点疼但绝对没有脑震荡。莫聪环顾病房，没找到像样的镜面好检查伤情。

    她的手机也在谢郁堂那里，不能白白不要，直接走掉。于是怏怏摆正窗边的方凳坐下，见扑撒一地的东西里有抽纸，就又起身去捡。

    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她没有转身，而是看着窗外，有些出神。

    夏日的晚霞给天空镀上一层红晕，太阳本身则红的像一颗虞美人花瓣。余晖在旁边的住院部高楼楼体侧面投出剪影，平平无奇的几何阴影，没什么特别的，莫聪看了几秒就转身了。

    但没再去到床边坐下。她站在一地狼藉的杂物里，神情冷淡，俯视床上的人。

    用卫生纸捂着自己的额头，她觉得荒谬。

    然后说了自进到这个房间后，第一句真正出于她心里的话：“许兆延，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的东西，就应该消失。你真不该叫我的名字，这下好了，按照约定，我们果然不用见面了！”

    那天晚些时候，谢郁堂安置好付丽君，回到许兆延的病房看到这样的景象：莫聪在房间里踱步，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用手捂着额角，见他进来先是略微惊诧的挑了挑眉，撇了一下嘴，然后步伐稳健的走向他，说：“不好意思，我的手机麻烦还我！”

    而病床上，他的哥哥正睁着双眼，微微侧着头，目光清冷看向他们这边。

    改变人的究竟是形式还是内容？“不好意思，我的手机！”

    “你，把他叫醒了？”愿上帝保佑我。暴风雨在我心中咆哮。我恳求您赐我力量，来平息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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