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垣内松枫柳之身姿
出海这天天气不错。阳光不至于灼人,风也温和,不卷浪,只是拂得海面泛着如纱般的水波。
水面浮着一艘船,排开水去,船尾留下一串层叠的波纹。船头迎风站着的是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乌黑的头发绾着,身姿挺拔标致。此人名为玉之助,自最南端的大隅而来,前往江户奉公(即是为藩主做事)。跟在玉之助身旁的看上去五十多岁,鬓角染着雪,名为金泽角兵卫,是受他父母之托随行的人。
大隅虽说地处偏僻地方,玉之助呢,却全然不似乡野出来的。他父亲原本是大隅城的武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后来与城主的家臣间生了龃龉,最后辗转搬来这城下町;至于母亲呢,曾在京都的一条村云御所供职,颇有公家做事的教养,期间与他父亲相遇,那年二十二岁,不久便生下玉之助。在这二位的熏陶下,玉之助成长成了足令母亲自豪的少年。看这英俊模样,要是埋没在乡野未免太可惜;再者,要是儿子能出人头地,对于曾是武士的父亲来说也是一种宽慰吧。江户奉公一事,便是在此种状况下确定下来的。
但毕竟是做父母的,真到分别时也舍不得。临走那天,两人都出来送行。得知乡里的俊秀要去江户了,围来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玉之助的父亲是向来不善表达,话到嘴头,出来个“做武士的,就得有不怕舍弃姓名的志气才行啊!”,别的呢,就什么也没说。又及母亲,却把负责护送的角兵卫叫来一边,小声吩咐了半天。玉之助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看得一头雾水。到了临别的时候,才见着玉之助将行的背影吩咐道:“到那边了,可得提防着那事啊!”玉之助还想问那事指什么,就给角兵卫撺掇着走了。
海鸟掠过天空。玉之助见角兵卫正好在旁侧,便问起母亲临走前吩咐他的事情。回答:“这事我也正想和您说呢。当时看在人太多,夫人不好直接和您交代,就让我路上找个合适的时间转述。”角兵卫顿了顿,“——夫人担心的是众道之事。此行是为奉公,就不该有别的念想。要是有人写信来要同您暗通款曲,哪怕是心仪的人,也一概不可答应。”
听到这儿,玉之助不由蹙起眉来:“可您看,对方明明表明了思慕心,这头却要我磨蹭着不给个回音。我又不是驽钝得觉察不出感情的白痴,这么做未免太无情了吧?”
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了。金泽角兵卫知道,家里人有所担忧也难免,这个年纪的人,总有自己的想法,总想着自己实现,别人是很难拗过的。更何况玉之助这样,从小长得好看又机灵的,没受过什么挫折。再者,众道之事就像花期,过了时间就不会有。角兵卫于是笑道:“就如这事上所有的道儿最后都是死路,您啊,大概是为这终有一日无以为继的若众之道心怀忧虑吧。”说完,便笑着从船头下来,自玉之助身边离去了。
过一会儿,远处一线的海面浮起陆地,像从天与海的缝里挤出来似的。下午船就到了室津,从这里上岸。目之所及是夏日郁郁葱葱的山景。过了风光秀美的须磨关,后至劝修寺一带。玉之助向北眺望,这丛山背后便是母亲的故乡,可多年不见,相距甚远,亲朋好友早已经断了往来,便不好再去拜候了。
他们一路走得很快,到后面浑身又是累又冒汗,黏糊糊的。抵达江户前,一行人先到了一个名叫“六地藏”的村子,玉之助借这里的凉水擦拭身上的汗。风一吹就好凉爽,自在无比。负责接应的男子也到这里迎候,将奉公所需恪守的职责向玉之助交代了一番,心里对这些大致就有了个数。最终在六月初到达江户,随即拜谒主君。
正如母亲所想,相比于小地方,玉之助果真是更适合江户,待人接物,举止教养,都丝毫不输府上别些同龄人,甚至更胜一筹。随从藩主前往会津巡阅期间也表现得好,令主君对他青眼有加。此外,玉之助还擅长蹴鞠,平时几人玩起来,总是他胜出的次数最多。这时,恐怕任谁都觉得,这名少年的未来肯定会一帆风顺吧。
是时,城下有个微末小吏叫笹村千左卫门。某日在城下町见过玉之助一面,一见钟情。遂到处去打听此人来历。得知这是藩主府里的人,地位身份悬殊。消息一来就如青天霹雳,把千左卫门的希望一下子给浇灭了。之后再见,也不敢上前搭话,只是远远看着罢了。
可人的思恋之情啊,并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千左卫门本想着过段时间总会消停吧——没有,更是茶饭不思,脑子里怎么都是玉之助身影,怎么也消散不掉。恋情的苦闷就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小屋里发酵。最后计划说,即便只是送封信过去,同他倾诉自己的思慕之苦也好。别的一概都不奢望。
结果,就在千左卫门正盘算写信一事之时,玉之助那头出了状况。
一个风静的黄昏,玉之助又与同在府上的岩仓主水等人蹴鞠,鞠庭四周围着作为鞠垣的枫树与柳树,藩主则在一旁观赏。谁知,平日精于此技,好似出身于以公家文化闻名的飞鸟井家的玉之助,这天却频频失误。球传给他了,没有接住;再一轮,又是这样。怎么回事呢?在场的,藩主,同他蹴鞠的几人,及待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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