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图之
季姰指了指廊下的花盆。
“好家伙。”
就这么点地方还让他找这么多种子来?
等两人忙完已然是快到傍晚了。
季姰和谢既坐在廊下,谢既出神地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季姰不紧不慢地煎茶,一时风平浪静,唯有隐隐水雾散入空中。
半晌,季姰放下团扇,执茶入盏,一时清香拂面,令人心神微荡。
“师兄辛苦。”
季姰双手递过茶盏,谢既随意接过,嗤笑一声。
“这时候嘴甜了?”
“有其师兄必有其师妹。”
“油嘴滑舌。”
季姰心情好,由着谢既怎么说,因而也未否认,想起谢既应下之事,问道;
“三师兄说要请我吃好吃的,可还作数?”
“自然。”
“三师兄可有意去鹤州?鹤州有家酒楼,那儿的黄酒酱鸭远近闻名,尤其是刚做好就呈上来的最为鲜美。”
谢既抿了口茶,闻言挑眉。
“师妹这是想家了?”
“算是吧。”
不完全是,但自她入门数月以来,确实从未下山。
“我倒是挺想去,可是大师兄和二师姐昨日才嘱咐不让我下山。”
“为何?”
“说是最近妖界不太平,下山不太安全。”
“三师兄打不过妖怪么?”
“非也,这点水平我还是不在话下,”谢既拎过茶壶,自顾自地斟满,“只是师尊有令,不得主动与妖界发生冲突,且妖界向来低调,几乎不与各仙门有什么纠葛,凡间也相安无事,因而各派已有数十年不曾出山镇妖平乱,小些的宗门甚至不知道妖界入口在何处。”
看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那你方才说的最近不太平是?”
季姰犹疑出声,谢既不甚在意地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目前还不清楚。谁知道呢,保不齐是他俩为了不让我下山诓我的。”
“啊?”
“只要我最近做过噩梦,师尊他们就不让我下山。”
“什么噩梦?”
谢既却没回答,沉默着又喝完两杯茶之后就起身告辞。
季姰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天出神。
不说别的,谢既真有成为魔头的潜质。
走神好一阵,季姰想起她还有个跟沈祛机套近乎的计划。
所谓温火慢炖,徐徐图之。
上次沈祛机承诺她以后去无念崖再无阻碍,左右现在无事,季姰决定去瞧瞧,不然等会沈祛机又得来给她送晚饭了。
说干就干,季姰起身跑进屋里,忙活了好一阵,找出她之前留存的一些药材,将茶具洗净,煎了壶玄麦甘草茶。虽然对修士无甚效果,但味道尚可,喝了也能解乏。
将茶壶置入盒中,季姰对镜整理了一下头发,便兴冲冲地叫上小黑,直奔无念崖。
*
无念崖下,松柏青翠,风烟俱净。
一片静谧中,只见少年衣袂翻飞,剑鸣铮铮,剑尖似有千堆冰雪,寒意难消。
季姰来时便见得如此情景,一时怔神。
她虽不曾修炼,却知剑道最难平衡。装点过度便是花拳绣腿欠缺力道,但若仅有力度全无美感也失其本质。
许多剑修便是如此,要么花招太多不能直击要害,剑心不稳;要么横冲直撞不懂变通,过刚易折。
沈祛机显然不是二者的任何一种,每一次出剑都不冗余,在简洁利落的同时又轻盈灵动,既沉稳扎实又赏心悦目。难怪总说是剑修第一人,除却修为,连她这门外汉都能一眼瞧出不同。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沈祛机终于收剑入鞘,那一瞬他立即察觉到季姰的存在,抬眼望过来。
季姰笑眯眯地抬手冲他挥了挥,然后跑下石阶,一路到他面前。
“大师兄!”
“你怎么来了?”
“上回大师兄说我以后能随便来这里,我自然要试一试。”
季姰将盒子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取出茶壶倒了杯茶,递给他。
“大师兄练剑辛苦,一定渴了吧?”
沈祛机接过茶盏,未置一词。
他的确保证过以后她若来此再无阻碍,但也并非是让她随便来的意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理解成这般的。
眼见季姰那泛着碎光的眸子,他倒也不会不识趣将自己的想法如实说出来。
沈祛机抿了口茶,觉得这姑娘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季姰不知对面之人的心思,自顾自地环顾四周,半晌才收回目光。
果然,沈祛机练剑的地方跟他本人一样无趣。
她正要说什么,却对上一双微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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