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
    清晨六点的冰场笼罩在淡蓝色的晨光中，南亦温推开更衣室门时，江君誉已经在系冰鞋鞋带。冰刀反射的冷光映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的下颌线。

    "这么早？"南亦温把豆浆放在长椅上，"加了双倍糖。"

    江君誉头也不抬："戒糖。"

    "骗谁呢。"南亦温蹲下来，指尖点了点对方右膝上明显加厚的绷带，"昨晚又偷偷加练了？"

    冰鞋金属扣的声响戛然而止。江君誉抬起眼，睫毛在晨光中投下细密的阴影："新规明天生效。"

    "我知道。"南亦温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国际滑联第17条规定，技术调整需提前30天公示。"他哗啦啦翻到标记页，"王裁判这是违规操作。"

    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丁教练站在门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视："加练？"

    "复习新规。"江君誉平静地合上储物柜。

    丁教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王裁判十点来队里指导，你们准备下演示动作。"

    门关上后，南亦温把打印纸揉成一团："他这是要现场验收？"

    江君誉的指尖在冰刀上轻轻摩挲："我父亲说过，王成海最擅长在细节上做文章。”

    上午十点的冰场格外明亮。王成海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场边，胸前的裁判徽章闪着冷光。他比南亦温想象中要矮小，灰白的鬓角修剪得一丝不苟，眼神却锐利得像能穿透冰面。

    "开始吧。"他抬了抬下巴。

    南亦温深吸一口气，蹬冰出发。进入第一个弯道时，他本能地想用高重心技巧，却在最后一秒强行压低了身体。冰刀在冰面上打滑，他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

    "不合格。"王成海的声音像冰刀刮过冰面，"再来。"

    第三次尝试时，南亦温的右膝重重磕在冰面上。他咬着牙爬起来，看到江君誉站在场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支旧钢笔。

    "今天就到这里。"王成海合上记录本，"年轻人要懂得遵守规则。"他转向林教练，"特别是那些有天赋的。"

    南亦温撑着挡板喘气，汗水滴在冰面上结成细小的冰晶。江君誉递来毛巾时，他抓住对方的手腕："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江君誉的目光落在王成海远去的背影上："他每年这时候都会来。"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食堂。南亦温把餐盘推到江君誉面前："你爸和他到底有什么过节？"

    江君誉用筷子挑出青椒丝："二十年前的全国赛，王成海是副裁判。"

    "然后？"

    "然后我父亲夺冠了。"江君誉放下筷子，"赛后有人举报裁判组受贿，调查持续了半年。"

    南亦温的勺子停在半空："和你爸有关？"

    "调查结果证明清白。"江君誉的声音很轻，"但王成海从此再没执裁过A级赛事。"

    余珩突然出现在桌边，眼镜片上反射着手机冷光："查到了。王裁判最近三年参与制定的新规，有七条是针对非标准技术的。"

    南亦温吹了声口哨："这是盯上我们了？"

    "不止。"余珩滑动屏幕，"下个月他要升任技术委员会副主任。"

    江君誉的筷子尖在餐盘上轻轻一顿。

    傍晚的器材室弥漫着防锈油的气味。南亦温帮江君誉调整冰刀弧度时，发现对方右膝已经肿了起来。

    "你这样明天怎么练？"他皱眉。

    江君誉取出那支旧钢笔，在训练笔记上写着什么："习惯了。"

    南亦温夺过笔记本，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自己每次训练的数据，最新一页写着："重心偏移修正方案"。

    "你......"

    "王成海下周要去瑞士开会。"江君誉突然说，"全国赛前不会回来。"

    南亦温怔了怔，突然明白过来："所以这两周......"

    "我们可以按自己的方式练。"江君誉站起身，右膝明显晃了一下，"只要不被林教练发现。"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百叶窗，在冰刀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深夜的冰场寂静无声。南亦温推开大门时，江君誉已经在场中央滑行。没有护具，没有教练，他的动作舒展得像一只重获自由的鸟。

    "就知道你在这儿。"南亦温滑到他身边，"伤不要了？"

    江君誉停下动作，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我父亲第一次教我滑冰，就是在这个冰场。"

    南亦温望向四周。午夜的冰场空旷得能听见回声，顶灯在冰面上投下无数细碎的光点。

    "他怎么说？"

    "说冰刀是身体的延伸。"江君誉抬起手，指尖划过冰冷的空气，"要相信它的轨迹。"

    南亦温突然冲向弯道，高重心的滑法在冰面上划出流畅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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