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上）
着树干，已成为生存的本能。

    “对不起，”阿乔刻意放慢了脚步，在全二警惕的目光中，慢慢靠近全熙，“没想到这条路，会遇上妘家的大小姐。我知道你准备回村子救人。”

    “用不着你假惺惺的！”

    全熙顶肩撞了过去，阿乔一个趔趄，那好死不死的痛感像腾空的烟火在腹下绽开，她双腿瞬间失了力，手掌心被/干裂的土地和碎石擦出数道血痕，火辣辣的疼。

    薛望刚准备上前搀扶，就被妘墨一把推开，他直接弃了刀，冲上去朝全熙挥了一拳。

    本就满腔怒火的少年也不甘示弱，很快两人扭打在一起，尘沙飞扬，拳拳到肉，还有骨头断裂的清脆声响。

    “干什么！都给我松手！”

    拿着鞭子的男人，总算甩出了今日的第一鞭，油漆漆的藤鞭，声若惊雷，惊起一群乌鸦乱飞。

    “还愣着干嘛啊？还不把他们分开？”

    眼见暗卫不为所动，而马车里的女人不发一言，男人便明白，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做的好了，便能得到重用；做的不好，便会如全氏父子一样，成为冲锋陷阵的人墙。

    “嘿！目无军法，看爷爷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男人撸起袖子，高举长鞭，挟着厉风呼啸而下，像驱赶畜生一样击向少年脊背。

    惊雷般的呼啸声并未响起，眼前却是一黑，他下意识的闭眼，再度睁眼时，血糊了睫毛，脸上的巨痛袭来，他啊的一声，痛苦的捂脸弓背。鞭子断成了两节，一截如死蛇挂树，软弱无力的垂在手中，鞭尾则横尸在他脚上。

    全二双手握刀，喘着粗气，薄薄的血线沿卷边的刀刃滴落。唯有空中打着璇儿的半截落叶，可一窥方才那排山倒海的刀风。

    男人顾不得其他，他哇的大叫一声，欲拔暗卫腰间的刀，当场砍了全二。

    马车里，妘繇正捏起一枚莹如玻璃的白子，摇头叹息，“是我输了。”

    棋盘上，黑白二子互成攻势，死死咬住对方的首尾，可黑子还是道高一筹，多吃了一颗白子。让人输得酣畅淋漓，身心愉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捏起一枚棋子往白玉盒里放，男子淡然问道：“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姐不出去看看么？”

    “呵，你这么问，可就是故意的了。”

    妘繇丢下白子，白子落进白玉棋盒时撞击出好听的清脆声，如女子行走时佩环相碰的声音。

    “妘阖的鞭子要是夺了人性命，就连我也保不住他。”

    “小姐真会说笑，定南军的军饷饭食可都要靠妘家供养，区区一个校尉，小姐怎么会保不下。”

    妘繇挑眉，纤纤素手一扬，白玉棋盘便被掀翻，砸向对面的男子，尚未拾起的黑白琉璃棋子洒了一地，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甚至好看。

    他明知道定南军里的将士不信服她，而她还未用功绩在军中站稳脚跟，此时教她护短，分明是让她难堪。

    面对男人的挑衅，她短暂的发完火后，却敛袖一笑，“杀人偿命，妘阖死了，他的位置我给你坐，可好？”

    “好啊。不过在下只会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不懂行军打仗。”

    妘繇眯了眯眼，她愈发看不懂眼前的人在想什么。线香九曲蜿蜒，扶摇而上，将男人的脸一分为二。

    一半在迎窗的光里，一半落在阴影中。

    暗卫没得妘繇的令，自然不敢将刀给妘阖，碍着他的身份也不能还手，只能快步散开。

    摸了空的妘阖脸早已涨成猪肝色，往后有提刀的全二，往前大家都躲着他，他捂着脸，怒气渐渐被尴尬替代，妘墨赶忙上前搀扶，再度展露出奸商本色：“哎呦呦，这可不得了！军爷伤的可不轻，大夫，快给看看吧！晚了留疤可就不好看了。”

    薛望与妘墨不相识，他不敢贸然上前，只得用余光向阿乔询问。

    奈何阿乔的注意力全在腹痛上，也没看明白这乱七八糟的局面走势。

    她甚至没弄懂全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揍了呢？

    她其实很想请薛望先看看全熙的骨头，少年还趴在地上，双臂圈成一个环，脑袋埋了进去。

    阿乔想，他哭了。

    他已经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偏偏又被拉离了轨道，他该有多痛苦啊。

    妘墨和她都不是善男信女，但她懂女子的苦，就像她会对梁玖儿展露恻隐之心一样，她对全熙，也倾斜了一些善意。

    至于妘墨，以这厮的功夫，这么基础的斗殴，拳拳到肉，一点功夫不用，压根不可能是替她出头。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妘墨，试图寻到一点意图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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