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焚天
盛闱被石子沙砾溅了一脸,他欲哭无泪。
什么抛物线?什么方程?他哪知道这些东西?
皇帝一脸“我懒得和你废话”的表情,放任盛闱拍拍身上的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错。”皇帝屈尊降贵地给了一句,“这次总算没让朕失望。”
盛闱感到喉头一阵酸涩,连忙跪地道,“儿臣有罪。儿臣听信了崔氏谗言,以为父皇被太子所算计,要夺儿臣兵权。”
“起来吧。”皇帝只当没听见大儿子给太子上的眼药,抬手按住他的头顶,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兽,“崔氏给你的密信,朕早就看过了。”
“大皇子孝心可嘉,陛下可放心了。”镇国公捋了捋胡须,拱手道。
“比不上世子骁勇善战。”皇帝夸了句,看向盛闱道,“且去吧,镇国公乃是虎父无犬子,别给朕丢人。”
“是,父皇。”盛闱重新上马,在侍卫的簇拥下,向已经显出一边倒局势的战场冲去。
那打着镇国公旗号焚烧鹰嘴崖粮仓的不是别人,乃是与镇国公一同镇守边关的镇国公世子景破蛮,亦是在清华园求学的景盼旋之长兄。
皇帝早知崔氏的反间计,却故意放任盛闱接过密信,只为引出另一波人的动作。
突厥左贤王并未按照约定,前来西谷合围。
但至少盛闱在最后关头的抉择,终究没让父子之情毁于权谋。
“犬子若是听到了陛下这句赞,尾巴可要翘上天了。”镇国公笑道。
“朕倒不屑于说假话。”皇帝道,“突厥人倒是沉得住气,将阵线再往前压。”
“是。”镇国公应了声,他命人打出旗语,大雍官军如利刃一般,冷漠地向西谷中段迈进。
卫屏副将站在崖顶,居高临下,他点燃手中火把,抛向事先堆砌好的滚木。
裹着硫磺的巨石夹杂着火油罐砸落,意图截断崔氏叛军的退路。
“退到溪涧里!”崔勇捷一击未中,连退数步,他挥刀砍断一名逃兵的缰绳,大喝道。
崔氏私兵涌入溪涧,却听见上游传来不仅未停,还于隆隆巨响之中在水面炸开了丈高的火墙。
"水里有毒!"一名士兵尖叫着跳出溪涧,他的皮甲已被火油浸透,火焰顺着甲缝钻进衣服,瞬间将他变成火人。
崔勇捷惊觉,溪水并非是因为火药和伤兵的鲜血而变成一种诡异的暗褐色,而是浮着一层浅浅的桐油。
皇帝的御驾缓缓向前移动,仿佛形式一片大好。
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只见西谷东侧山体轰然崩塌,滚滚碎石如黑色浪潮般吞没了正在行进的大雍官军尾巴。
镇国公似乎并不意外,他勒住坐骑,安抚性地拍了拍马儿的侧脸,高声喝道,“列阵!重新列阵!”
皇帝□□的白马十分温顺,在短暂地惊恐之后便镇定下来。
在崩塌处腾起的烟尘中,写有雍字的明黄色旗帜在西南风中招展如初。
烟尘尚未散尽,西侧山脊便传来一阵铁器刮擦岩石的锐响。一群黑点自云端压下,一群突厥轻骑手持弯刀向皇帝的方向狂奔而来。
“突厥的狼崽子们在这儿等着呢。”镇国公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这群突厥人并不恋战,他们仗着骑在马上的高度优势,挥舞着弯刀将混乱的大雍官军向一个方向驱赶,逐渐簇拥到了皇帝身边。
无头苍蝇般聚在一起,怕是很快就要人踩人了。
“父皇,怎么办?”盛闱勒着自己的坐骑,凑到皇帝身边,警惕地问。
“怎么办?”皇帝咳嗽了两声,石粉呛人,他挥去眼前的灰尘,“还能怎么办?给朕冲锋!”
不知怎的,皇帝又想起自己在京城的那个儿子了。
这种情况下,盛闻肯定不会跑到他身边问“怎么办怎么办”,那小子肯定鬼吼鬼叫着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花活儿,从乱军之中爆冲出去。
孩子太老实是问题,孩子太不老实了也是问题啊。
一点也不像朕的种。
皇帝一拉缰绳,白马人立起来,高高跃起,一下跃出去了数丈之远,“随朕来!”
镇国公的手顿在半空。
陛下呀!您老是嫌弃皇子们不够稳重,老臣看您也没稳当到哪去啊!
“随我护驾!”镇国公一挥手,紧随皇帝身后而去。
盛闱若有所感,他回头望去,一匹瘦马站在散落的一地山石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大雍官军冲往隘口。
那人胸前护心镜刻着的不是雍军的蟠龙,而是突厥的狼首图腾。
这人盛闱没见过,但他看过此人的画像。
清河崔氏嫡幼子,崔珩。
崔珩正了正头上歪在一边的头盔,他挥刀劈断一面雍军的战旗,突厥左贤王的大军跟在其后,借着地势俯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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