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嗯行吧
   王利珍伸手，又收回来，坐去严明月旁边，迅速左瞅右瞅。严明月感到身边一阵小风。

    他也吃不下了。和严明月出门一直看手机算怎回事。不过可以一起看。

    王利珍亮了屏：“哦，高中同学聚会。”毕业那阵班主任让过去拍毕业照，王利珍没去，谎称家里有事儿走不开。

    班主任老黎：“哎我都多久没见你了。就算不爱拍照，你小子回来跟我聊聊也行啊。”

    老黎跟他关系不错。班上没几个熟的，就算那时期熟，这么些年也淡下去了。

    不过老黎不一样。相当于一份恩情，得记挂着。

    王利珍点开老黎微信头像看着，龙纹的图标，一个剪刀手的剪影，在夕阳下笑得灿烂。老黎朋友圈里老发学生，不知哪儿来的照片，每回活动那些个小子小姑娘都躲成残影了，老黎还是把那照片po到朋友圈，设置的全公开。要是往下划拉，说不定能划到王利珍高中时期照片。

    王利珍问：“你要看吗？”

    严明月挑眉：“看看。”

    王利珍手指不停往下划拉，这也没几年吧，怎都被淹了。

    “哦这这这，这我们班那常年垫底的人才。”王利珍给严明月看。

    严明月：“你不垫底？”

    王利珍凝了一秒钟，思考了下：“不吧，不过也差不多。”他成绩中下游，也就语文还成，不背书上课听两句就行。只要写满了，就能考班上前几名。

    老黎没少让他参加作文比赛。虽然就是结合材料再自己加几句链接语，关联词都用上，整得声情并茂点，却也每回都拿奖。那会儿得交电子版，家里没电脑，都是他在旁边念，老黎拿自己电脑打出来提交。

    没这高中聚会，他还真忙得忘了。也不是忘了，不敢多想而已。

    也一直没回去看过老黎，害怕。

    能感到王利珍情绪往下沉了沉。严明月朝他摊开手掌，王利珍顿了顿，握上去，又是左看右看。

    太好啦，天儿不早了，勤快的好人民们都回家休憩预备明天的工作啦。

    其实谁家好人没事儿看你俩男的在握手还是摩挲手掌还是牵手呢，就算你俩都大帅哥，光论荷尔蒙的海拔都直冲云霄，也不妨碍人家便利店要收工啊。

    “您好！”耳边炸响。

    王利珍攥着没松手，不过给拽下来，挡在桌下了：“您好。”

    “我们这边桌要收咯，那边的还可以坐。”店员说。

    严明月：“好，马上，我们这就走了。”

    店员笑笑的，严明月一时拧不开，回头和王利珍对望着，低声：“撒爪！”

    “哦。”王利珍应声而动，嘀咕，“他进去了。”

    严明月一时没话可讲，在他腿上拍了下，站起身。手还没伸，王利珍已经稀里哗啦把那剩的化水的冰淇淋灌了，塑料壳纸杯叠着攒着往垃圾桶一塞，又摸出严明月给的湿巾：“喏。”

    严明月想说我手没脏，到底不愿多费口舌了，接过，扯了把王利珍手臂：“走了。”

    王利珍腿长，在严明月身边跟着，俩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壮大着招摇过市，简直有黑白无常的气魄，而事实上这阵儿路上没人，月光亮盈盈铺在地上，蝉虫和蝈蝈默契而不知疲倦不闻窗外事一般，协奏着。王利珍如此愉悦，想起往日那些时刻，想起那痛哭或者寂静到孤独的时刻，觉得那么遥远那么不可思议，简直像珍藏了一段别人的时光，与如今这个意气风发到一分一秒都珍贵的自己，格格不入。

    那么，那些晦暗也就值得了。往前走，遇到了严明月，所以一切坎坷都可抹消了。

    严明月脚步稍慢，王利珍撞在他后背上，俩人一块儿挤着叠着往前。

    严明月：“哎哎，好好走路行么？”

    “没问题。”王利珍说。

    “没问题？”严明月说，“你这叫没问题？”

    “嗯哼。一点问题没有。”王利珍仍那么贴着。

    “嗯嗯嗯，行吧。”严明月也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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