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债
你不必担心,吴祥远的探子安插在驿站四周,今日我正好提着药走了一趟,想必你身子抱恙之事,他早知道了。”
李净心稍微放下:“行,明日我便出府。”
她说着,桌案上的烛灯已燃尽,周围瞬间陷入黑幕,李净走上前又新点了根,火光跃跃,映亮她的脸庞,一边暗,一边明。
李净心中隐晦已去,对他道:“很晚了,没什么事便走吧。”
柳砚看向她,一语不发,终是转了身,朝门外走。李净看着他形单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浮躁再度涌上。
是说清楚,还是坐视不管?若是说了,又是以何身份姿态与立场?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之事,倘若他根本不在意呢,介怀多心的是她。
没人知晓李净此时正纠结什么,但如若就怎么当无事发生,她又做不到。
李净走近了一步,看着他的背影,“柳”字还卡在喉咙,便见他走到门前,利落将门合上了。
“你……”李净微诧。
柳砚转过身,轻声道:“我们谈谈。”
“什么?”她一时愣神。
柳砚又靠近了几步:“一整日,你没有同我讲过一句话。”
李净撇撇嘴:“你不也是……”
“你说你不想听,若我说了,你会烦我。”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听得李净心痒痒的,她垂下眸:“不是,我那是气话。”
她说着顿了顿,又抬眸看着他:“你觉得,这是小事么?”
柳砚静默了一瞬:“不是。”
“不是。”他又重复一遍,第二声他语气坚定,“你心中既生芥蒂,便不是小事。”
李净心一跳,像是一汩温泉潺潺涌入,潮湿而暖热。
“我那日不是那个意思。”柳砚又道,“也不是逼你留在李府,你的任何抉择我都会支持,但我不想你将来后悔。”
就如他一样,不要落得同他一般的下场。
追悔莫及,连个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李净一惊,明白过来他所言之语,他在悔,彻日彻夜地悔,所以才如此劝诫她。
心中愧意升起,李净看着他欲语还休,柳砚却看了出来,眉眼染着笑,对她道:“不怪你。”
月色从窗棂透入,地上留下浅淡的清辉,柳砚的瞳孔很亮,亮得连藏至极深的一抹抹苦涩孤寂,都被她窥探地一清二楚。
“传言不是假的。”
李净问:“什么?”
柳砚低眼,扯出一抹笑:“我的确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和姐姐。”
他笑得荒凉,看得李净心一扯一扯的疼,她道:“你有苦衷。”
“没有。”柳砚摇摇头,“那把匕首,至今还在。”
“你有。”
李净执拗道:“你有,柳砚,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柳砚无声笑笑,眼中晶莹。
永德十二年的冬天,腊月十三,奸臣柳信于科举舞弊一案,腰斩伏诛,柳砚此生都不会忘,那日漫天飞雪,整座上京城如陷入了灰白,大理寺前来柳府,押了全府上下一百四十一口人。
他前脚从定安侯那边回来,一进门便满目血腥。
官兵团团将他围住,大理寺卿卢德高立于台阶之上,身旁站着手握圣旨的赵太傅,二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从小陪在身边一同长大的书童,此时僵硬躺在血泊之中,他来不及悲痛,声音便从头顶上传来:
“你父已死,我们做长辈的,不便与小辈们计较,这样,”卢德忽然想到,“我们来做个交易。”
柳砚双拳握紧,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
卢德与柳信曾有过节,当初柳信一封奏书直将他左迁儋州,如今他翻身回朝,又为赵党,尚不会放过踩死柳氏的机会。
“天子器重,如今,全府女眷或生或死,皆掌握我手,流放为奴,亦或处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卢得笑得痛快:“但今日,我让你来选。”
柳砚直起脊梁,冷眼看他:“天子圣令,还容轮不到你决定。”
此言一出,卢德笑出了声,他笑得极为放肆,连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太傅亦弯唇笑着。
“柳信一死,试问这庙堂之上谁人不痛快?”卢德眼里阴鸷滋生,“他暗收贿款,身居高位带头舞弊,为阔势力提拔自己的门生,害了多少人落榜。”
天下读书人谁不恨他?
谁会替他喊?谁会为他鸣不平?
一个人稳在上位太久,高处不胜寒,定安军屡屡战功,谁人容得下,天子也不例外。
他们巴不得柳氏一百多口人皆血尽而死,一一争先恐后扑上来啃食。
“柳砚,卢伯伯劝你一句,做人别太硬气,我如今给你掌握他人生死的机会,你应当谢我。”卢德手里握着剑,缓缓一刀一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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