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杏花微雨时
美术教室的窗棂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商离烟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一朵小小的雏菊。窗外,五月的雨丝斜斜地划过天际,将整个校园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杏花被雨水打落,粉白的花瓣粘在潮湿的石板路上,像是一封封被泪水浸湿的情书。
"又画到这么晚..."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融入了雨声。调色盘上的颜料已经干涸成龟裂的河床,钴蓝与赭石色交织成一幅微型的地貌图。画布上未完成的校园雨景泛着湿润的光泽,钟楼的尖顶在灰色云层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被雨水溶解。
商离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右眼角那颗淡褐色的泪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她伸手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颈侧——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疤,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轻轻划过留下的痕迹。
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滴砸在窗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商离烟匆忙收拾画具,她的动作带着艺术家特有的随性——沾满颜料的画笔被随意插进洗笔筒,半干的水彩画小心翼翼地夹进素描本,调色板上未用完的颜料被刮刀胡乱刮到一起。当她抓起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时,一本棕色封皮的速写本从夹层滑落,无声地掉在画架后面。
"糟糕!"
商离烟冲出教学楼时,雨水已经在地上汇成细流。她将帆布包顶在头上,冰凉的雨滴立刻顺着她的手腕滑入袖口。白衬衫被雨水浸透,隐约透出里面鹅黄色的吊带背心。她小跑着穿过中央广场,帆布鞋踩在湿滑的鹅卵石上发出"咯吱"的声响,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脚踝。
转过文学院拐角时,一阵带着杏花香的冷风突然袭来。商离烟下意识闭眼的瞬间,撞上了一个带着雪松气息的胸膛。
"啊!"
她踉跄着后退,湿透的刘海黏在额前,模糊了她的视线。一把纯黑的雨伞无声地移到她头顶,伞面上积聚的雨水因为倾斜而滑落,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
"校牌。"
声音从头顶传来,低沉冷冽,像是冬日里结冰的湖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商离烟抹开眼前的雨水,仰头对上了一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漆黑如墨,眼尾微微上扬,右眼内眼角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像是谁用最细的毛笔轻轻点上去的。
墨影秋。学生会纪检部部长,法学院三年级的传奇人物,校园论坛里经久不衰的话题中心。此刻他正用那双标志性的、冷得像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俯视着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记名板。他比商离烟高出大半个头,黑色制服外套的肩线被雨水打湿成深色,领口别着的银色校徽在雨中闪着冷光。
"我忘带了..."商离烟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胸口,声音被雨声冲得七零八落。
墨影秋的目光在她湿透的衬衫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商离烟注意到他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姓名,学院,学号。"他的声音依然不带任何起伏,却比平时低了几分。
"商离烟,艺术学院,20180527。"她机械地回答,看着他用钢笔在记名板上写下她的信息。他的字迹锋利工整,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莫名让她想起秋风吹过枯叶的声响。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肩头形成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雨天不佩戴校牌,扣德育分2分。周五前交800字检讨到学生会办公室。"他公事公办地宣布,然后微微倾伞,"现在,需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不必。"商离烟后退一步,重新把自己暴露在雨中,"我健康得很,不劳纪检部长费心。"
她转身跑开时,帆布包里的画具发出哗啦的声响。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但很快被雨声淹没。
回到宿舍,商离烟把湿透的衣物扔进洗衣篮,冲了个烫人的热水澡。当她擦着头发走到书桌前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脊背——她的棕色速写本不见了。
那本边角已经磨得起毛的速写本,里面全是她三年来偷偷画的墨影秋。图书馆里他低头阅读时垂落的额发,篮球场上他跃起投篮时绷紧的腰线,演讲台上他微蹙的眉头和随着说话滚动的喉结...每一笔都是她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
"一定是落在美术教室了..."她绝望地想,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巾。明天一早必须去找回来,在那之前祈祷千万别被人发现。
次日清晨,商离烟踩着晨露赶到美术教室。阳光透过东面的窗户斜射进来,灰尘在光束中舞蹈。她翻遍了每一个角落——画架后面、储物柜缝隙、甚至垃圾桶旁边——那本速写本就像蒸发了一样。
"完了..."她瘫坐在椅子上,胃部绞痛。如果那些画被人翻开,如果传到校园论坛上,如果被墨影秋本人看到...
午休时分,商离烟攥着写好的检讨书站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前。她的指甲在掌心留下了四个半月形的红痕。敲门时,她感到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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