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和弦
音乐节那天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涂抹在传媒大学的西门。叶挽站在梧桐树下,树影婆娑,光斑在她白色棉麻连衣裙上跳跃,如同无数细小的、沉默的叹息。
四点零七分。手机屏幕亮起,罗贝贝的消息躺在通知栏:【马上到!清如在换衣服!】后面跟着一个吐舌头的eji,又像某种新的、轻快的敷衍。
远处草坪上的音乐已经响起,低音鼓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像某种遥远的心跳。叶挽低头看表,秒针一格一格地爬行,四点二十三分。
终于,人群里传来熟悉的笑声,清脆得像玻璃风铃被夏风撞碎。罗贝贝拉着苏清如的手腕小跑过来,两人脸颊泛红,发丝微乱,身上带着某种陌生的、甜腻的香水味——像是刚刚从某个更热闹、更亲密的场合匆匆赶来。
“挽挽!”罗贝贝一把抱住她,手臂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却让叶挽无端想起那些被阳光晒得发烫的塑料包装,“等很久了吗?清如非要试完所有耳环……”
苏清如晃了晃脑袋,新打的耳骨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像一枚小小的、尖锐的星星:“这个超痛的!但贝贝说好看。”
叶挽的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手指上——罗贝贝的拇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苏清如的腕骨,一个亲昵到刺眼的小动作。
“没关系,”叶挽微笑,唇角扬起的弧度与她初中毕业照上分毫不差,“我也刚到。”
罗贝贝说的“超好喝的奶茶店”挤满了人,队伍蜿蜒到街角,像一条彩色的蛇。她们排在末尾,苏清如滔滔不绝地讲着社团趣事,罗贝贝时不时插话,两人像在进行一场默契的乒乓球比赛,言语在空中来回弹跳,没有给旁人留下接球的空隙。
“……然后社长居然把油漆打翻了!我们道具组的……”
叶挽盯着菜单上的草莓奶盖,突然开口:“其实我一直不喜欢草莓味。”
空气凝固了一秒。
“啊?”苏清如眨眨眼,睫毛在阳光下像蝴蝶颤抖的翅膀,“可你每次生日都……”
“因为你们喜欢。”叶挽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坠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一圈圈无声的涟漪。
罗贝贝的笑容僵在脸上,嘴角的弧度变得勉强。队伍向前移动,没有人挪步。
“挽挽,”罗贝贝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某种困惑的柔软,“你最近是不是……”
“到我们了。”叶挽打断她,指向柜台。玻璃反射的光线刺眼,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
音乐节草坪上人潮涌动,某个乐队正在翻唱《最佳损友》,主唱沙哑地吼着“为何旧知己,在最后变不到老友”。
苏清如拉着罗贝贝往舞台前挤:“我们去前面!挽挽快来!”
叶挽站在原地。
雨水突然倾盆而下,人群尖叫着四散。她看见罗贝贝脱下外套举在两人头顶,苏清如大笑着抓住她的手臂,她们像连体婴般冲向远处的雨棚,脚步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短暂地闪烁,像某种转瞬即逝的钻石。
没有人回头。
冰凉的雨水顺着叶挽的发梢流进衣领,浸透棉麻连衣裙,布料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冰冷的茧。她慢慢走向相反方向的出口,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铃声被雨声淹没,像某种徒劳的呼唤。
宿舍楼下,叶挽浑身滴水地接起电话。
“挽挽!你在哪?”罗贝贝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音嘈杂,“我们找了你半天!”
“我回去了。”
“什么?为什么不说一声?我们……”
“你们真的找了吗?”叶挽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碎玻璃,尖锐而透明,“就像上周你们真的记得是我生日?就像高二那年你们真的打算去图书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有雨水敲击话筒的杂音。
“你什么意思?”罗贝贝的语气冷下来,像突然结冰的湖面,“就因为我们迟到一会儿,你就……”
“不是这一次,”叶挽的指甲陷入掌心,疼痛清晰而具体,“是每一次。”
苏清如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哭腔:“挽挽,你别这样……我们不是故意的……”
“但我是故意的。”叶挽仰起脸,雨水和泪水在脸上交织,像某种苦涩的河流,“故意装作不介意,故意永远说‘没关系’,故意让自己变成最不重要的那个。”
罗贝贝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变得疲惫:“如果你早说……”
“我说过!”叶挽的声音在雨夜中颤抖,“初中毕业旅行你们想去海边,我说过我想看雪山;高二月考后你们要通宵K歌,我说过我妈妈生病需要照顾;上周我说过生日想就我们三个人……”她的声音低下来,像某种即将熄灭的火苗,“只是你们永远听不见。”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争执声,最后是罗贝贝疲惫的声音:“所以我们让你这么难受?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
雨声突然变得很大,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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