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季承宁毫不怯懦地受了礼,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人群,挑了那张最舒服的软塌坐下。
众侍卫:“……”
轻吕卫内皆是出身贵胄的官宦子弟,因不愿进学或者没有爵位继承,才进入轻吕卫,一则有了公事,不能再像从前那般游手好闲,二则,天子近卫的名头说出去也好听。
可以说,在场正儿八经的侍卫没有一个出身低微,也没有一个不嚣张跋扈的,见季承宁这么大咧咧地坐下,都静默了一瞬。
他们可都还行着礼呢!
季承宁慢悠悠地抻平了衣袖上微不可查的褶皱,好像才注意到见礼见得胳膊酸痛僵直的下属,“哦,免礼。”
众人直起腰,心中不快愈甚。
这季承宁仗着天子纵容也忒嚣张了,就算背景煊赫,他平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更该与同僚好好相处,以求官途顺遂,毕竟,这里面身份比他高的可有的是,于小侯爷升迁可能无益,但绝对能给他添上偌大的绊脚石。
洛京城内,最不缺的就是凤子龙孙。
见季承宁如此傲慢,众人一时间甩手的甩手,跺脚的跺脚,间或砸着两声怪声怪气的抱怨,衣袖都打得刷拉刷拉作响,正堂内乱作一团,摆明了是对这个新上司不满。
若是换个脸皮薄的上司,这时候早被臊得滚到软塌下面去了。
季承宁穷极地打了个哈欠。
阴阳怪气的功力连他二叔一成都没有。
小侯爷往后一倚,手臂顺势凭靠在软塌上,掌心托着侧脸,神情懒懒散散,一对浓密若扇面的长睫倦倦地往下压着,好像在看戏台子上演戏,还是功夫不到家的那种拙劣演出。
他不尴尬,众人只觉自己好像成了个被人盯着看的猴,羞恼地放下手。
季承宁兴致缺缺,懒洋洋地问:“手脚都不麻了?”
有人哼了声,拿腔拿调地道:“麻。”
季承宁一摆手,和蔼地说:“麻就继续跺。”
那人脖子一梗,想再顶嘴,被身边人一把按住,笑道:“不麻了,还请小侯爷指教。”
“指教不敢,”季承宁漫不经心地回答:“本官自知才疏学浅,奈何天恩浩荡,不得已忝居高位,”这话说得有人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了,“本官初来轻吕卫,诸事不甚明了。”
众人满心以为他下一句话是,就请各位多多指点配合了。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本该如此。
谁料季承宁下一句是,“吕仲,去把轻吕卫律拿来。”
吕仲不明所以,忙小跑着去取,又快步赶回来,“大人。”
季承宁下巴一扬,“念。”
吕仲嘴里发苦,但不敢反驳这个祖宗,道:“凡入轻吕卫,皆要恪尽职守,一心奉上……”
“公务期间,不得饮酒作乐。”
“不得眠花宿柳。”
“不得欺压良善,索要钱财。”
“不得与豪强勾结,徇私枉法。”
……
正堂露天,早上时清风徐来很是舒服,众人本想着在这里等,既可闲坐聊天,又远远地避开了官署大门,季承宁只能吃个哑巴亏,发作不得,谁料日晷影动,渐渐到了正午,整个正堂中唯一有阴凉的地儿,就是季承宁坐的软塌。
炽热的白光铺天盖地地涌来。
他们被晒得发昏,季承宁却悠闲地靠着,一只细长的手漫不经心地弹着软塌雕花扶手玩。
方才说还麻的少年忍无可忍,“你……”
刚发出了个气音,季承宁抬手。
一截嶙峋瘦长的手,日光下,白得好似玉琢。
明明姿态懒散,却带着种,叫人不得不俯首下拜的威慑。
他下意识住口。
季承宁道:“好了,轻吕卫律想必诸位已经详熟,我便不在此赘述了。我只说一样,轻吕卫逢五都要在演武场训练,任何人不得懈怠。”
他起身。
原本含笑的声音陡然转厉,“若有违禁者,煌煌律例在上,休怪本官不近人情!”
他话音凌厉,众人毫无防备皆被吓了一跳,尤其是那聚精会神看着他的少年,更是悚然一惊。
然而下一刻,季承宁就扬唇,露出个再粲然不过的微笑,“不过,本官相信各位同僚都是青年才俊,肩负家国之责,受陛下隆恩,必然恪尽职守,绝不犯禁,对否?”
他变脸如翻书,众人被他时冷时热的态度弄得都有些惴惴,忙道:“是。谨遵大人钧令。”
季承宁笑,“散罢。”
众始散去。
季承宁则毫无仪态地继续往后靠,“靠枕太软,我躺着不舒服。”
吕仲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大人,您说什么?”
“我说靠枕太软,面料质地又太粗糙。”季承宁起身,嫌弃地拂了拂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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