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阖间,露出点白森森的尖齿,“毕竟暗处,易生毒蛇虫蚁。”
季承宁全部注意力都在崔杳的脸上,对方话音未落,他指尖处陡然发冷!
又湿又凉又滑,好像真有虫蛇爬过肌肤,一路蜿蜒游走,朝他衣袖深处探去。
他猛地低头。
钟渡洁净,此处自然没有虫蚁。
崔杳的手也好好地放在案上没动,他的指尖却不知何时挪到了崔杳面前。
大约他方才说话忘形,不经意间就贴上了崔杳的手,让他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季承宁故作镇定地移开手,“我不慎冒犯,请表妹见谅。”
“世子多礼了,不过是无心之举。”崔杳温顺地回答。
季承宁不愿再留,看了眼窗外,“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崔杳望着季承宁,轻声问:“大昭观僻远,我还要去趟书铺取书,恐误了关坊门的时辰,世子若是乘车而来,不知可方便载我一程?”
少年笑,“自无不可。”
而后季承宁命人回侯府叫了车马回来,先送崔杳去书铺。
书铺在宣德坊,占地不大,从外面看书铺已是一览无余,内里平常得简直有些寒酸了。
季承宁没下车,只拿扇子半撩车帘,百无聊赖地向外看。
他目力好,扫眼过去,但见一色通俗话本全无,摆着的不过是科考所用的经史子集,并历来进士的文章集录罢了。
季承宁无趣地打了个哈欠。
崔杳大约是个大主顾,刚进书铺,一中年管事就殷勤上前,季承宁听对方道:“实在对不住姑娘,您要的清乐堂全集第九卷实在无处可循。”
崔杳面露憾色,却还是彬彬有礼地说:“这段时间劳掌事费心。”
他从袖中取了银票递过去。
掌事扫了眼银票,眼尾的皱纹都炸开了花,“承蒙姑娘一直照顾生意,小的怎么敢再多取?”
季承宁玩扇子的手顿了下。
崔杳微微笑,“我日后再来买书,掌事让我几分利,只当相互抵消了。”
管事点头哈腰,“是是是,还是姑娘想得周旋。”静默几息,他使劲一拍脑袋,吓了正在沉思的季承宁一跳。
“我听说国子监李学正那存着第九卷的孤本,奈何李学正爱书如命,那第九卷又是世间无二,李学正向来不外借的。”
国子监的李学正,季承宁思绪被拉回,该不会是李闻声吧?
崔杳点头表示知道了,管事见他要离开,立刻道:“来人,快把东西搬到姑娘车上。”
季承宁敲了敲车壁。
管事听到声响下意识看过去。
却是一怔。
车上的公子等得太久,入鬓的浓眉微皱,阳光刺目,他微微眯起眼,神情很有几分不耐,却显得愈加侈丽张扬,好似全天下的荣贵才凝成了这么一个人。
一时间,管事脑子里只有富丽堂皇四个字。
“这,这位……”一贯巧舌如簧的商人结结巴巴地开口。
车夫得令,默不作声地上前去接崔杳的书。
阳光太盛,崔杳眯了下眼。
他朝管事点点头,撩帘上车。
光影明灭开阖。
小侯爷方才的不耐烦一扫而空,一双含情脉脉的眼望着崔杳看,反差之大,简直令人受宠若惊。
“让世子久等。”
季承宁弯唇,“表妹不必客气。”下一刻,却听他漫不经心地问:“崔表妹从前来过京城吗?”
车轮转动,压在青石道上,辘辘作响。
崔杳低垂着眉眼,乖顺答道:“从前家父还在世时来过几趟。”
“难怪,我方才还当那老板油嘴滑舌呢,”季承宁打了懒懒往后一仰,双目轻阖,“妹妹才来京不久,怎么就一直照顾他生意了。”
崔杳闻言缓缓地转脸。
他语调柔和万分,“生意人迎来送往,口齿当然要伶俐些。”
黝黑的眸子却与之截然相反地,直直钉到季承宁身上。
纨绔子弟的姿态太随意,丝毫不顾及还有一女眷同行。
他向后仰躺,就露一截雪魄似的脖颈,颈骨荦荦,皮肤白得透明,几乎能看见下面浅青色的、柔弱易断的经络。
这样的脖子其实很适合拿环刃圈住。
不,不对。
崔杳在心中反驳自己。
季承宁骨多于肉,连刀刃都不必,只要伸出手,以指笼住,轻轻用力——折断这截骨头,不会比掐断一根花茎更难。
季承宁随口道:“表妹不谙世事,可别被花言巧语给骗了。”
“多谢世子教导。”
冰冷的扳指被他死死抵在指下。
崔杳抿了抿干涩的唇。
伤口又隐隐开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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