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面见纯妃
先皇与先皇后南征北伐,劳碌开国,痛心早逝。
穆辽昇遵先皇后令,主管皇太姊教学,受封太师,后遵先皇急令南下,遥请表亲王入宫。不久先皇追正妻而去,封表亲敦逸行为摄政王,代为主理一宫五委六部二十四司四监一学九寺。
纯妃娘娘,洛钦阳,在先皇后薨逝以后,暂代内事委事长之职,代管后印。
父亲是前任执事委事长,弟弟是现任吏部尚书。
阖家天子近臣。
那个已育有嫡女的二皇子,便是纯妃所出。
传言纯妃柔美亲善,虽明摆着让二皇子与皇太姊相争,但在协管长乐宫之时,不曾因先皇的不重视而苛待皇太姊。相反地,她让皇太姊获得的一切都比她亲儿子的要好上百倍,甚至也付出了许多额外的关心。
穆姃饶静静坐着,捏紧拳头,想起小时候的事。
。
幼时随父亲到长乐宫,有一回运气不好,恰巧撞见内事委给皇太姊送来新衣。
就是那一天,她的手心,断了父亲挥过来的戒尺。
先皇后生忌在即,内事委送来的衣装,外观上看,简朴非常,暗工细细,金贵只藏在布料的纹样里,并未有丝毫冲撞忌日的痕迹。
随衣装送来的,是纯妃的亲笔。
信中提及皇太姊偏爱先皇后画像上的红衣,劝慰她红衣并不合宜。但也命人将那抹红色藏进了衣领内,待她穿上,那抹大红就交叠紧贴在心窝处,既不示人,也可留个念想。
“囿于忧思,我料殿下必难成事!”
父亲不仅数落皇太姊对纯妃毫不设防,甚至无端痛斥皇太姊思念亡母之举。
同样失去生母的穆姃饶,年纪更小更不懂事,唯一一次不顾父亲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对抗。
扯走托盘上的新衣,攥紧内里的红色,一直哭,大喊着“为何不可,偷偷想念为何不可!纯妃娘娘都已帮她将思念藏起,娘娘究竟又有什么错”。
父亲责罚皇太姊的戒尺落在了穆姃饶的手心,硬生生断成两截。
那个时候,她觉得父亲小人之心,把像周妈妈一样悉心照顾嫡女的纯妃当作仍未作恶的罪人,欲置之死地。
穆姃饶与父亲的关系,曾和那件因拖拽而撕裂的的新衣一样,裂口稀碎。
直到二皇子将皇太姊推下池塘。
她才理解父亲说的纯妃善用心蛊是什么意思。
纯妃娘娘对皇太姊下了迷魂蛊。
也对二皇子下了噬心蛊。
她的良善终于锤就一把怨怼尖锐的刀。
宝刀名唤敦学垒。
。
而如今,皇太姊早已成年,长乐宫已交回殿下全权掌管。
按理来说,皇太姊的婚事家事,除了需要与摄政王和康平王商议外,已无需向内事委奏报。自二皇子生事以后,纯妃又已不再假装与皇太姊亲近。此时召见更毫不相干的自己,意图不明。
但幼时维护纯妃,害她与父亲的关系闹得更僵,穆姃饶并不愿面对她。
不愿面对极端愚蠢的自己。
但是。
“我去见纯妃,有什么不该做的?”
既已选择了与皇太姊成亲,与皇太姊有关的人,总归要见,逃避无用。
皇太姊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向门外轻唤一声“洗漱”,召宫官进殿。
领头的宫官开门极快,把端着盥洗器具的宫人让进了室内。
穆姃饶一跃而起,把脚上的鞋子穿稳当,转身给敦端乂整理里衣。
看起来很忙碌的样子。
宫人们面面相觑,并未擅自动作,都不打算做妨碍姊珍献殷勤的罪人。
“拿给我吧。”
还是皇太姊开口索要水盆,打破了僵局,两人才得以顺利梳洗。
。
仪华宫。
两个顶着同款发髻的人,撒开牵着的手,在殿内同侧落座。
“殿下长大了。”
“终于又在仪华宫见到殿下了。”
纯妃容颜不老,旧日倾城之貌依稀可见,只岁月浅加描摹,柔软的目光也深了几分。
但她的话穆姃饶没完全听明白,只知道她并未有一句提及自己,心中已然明白,她说召见自己,只是个幌子。
“仪华宫未变,纯妃亦未变。”
“无需时时观摩。”
敦端乂坐得板正,虽明知对方与自己并非同一阵营,但也没把话说得难听。
穆姃饶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些拘谨,也带着一些伤感。
不妥!
忽然想起父亲说的心蛊,穆姃饶伸手拉扯了邻座的敦端乂,满眼防备地瞥了一眼主座上的纯妃。
被拉扯之人不明所以,但是回了头,看了一眼小臂上被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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