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账
他不利!谢知仪!你究竟知不知道你们母女欠了我多少!”
不理身后鬼叫的谢吉安,直到再也听不见他声音,谢知仪这才发觉自己脸颊湿润。
欠他什么?她娘在世时一件像样的头面都无,就连尚未病入膏肓时便被谢吉安自作主张停了药。
还有知姝,被藏得太深,甚至可以说是杳无音信。
她问过,却被脸色骤变的谢吉安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当时像是畏惧着什么,恶狠狠地让她日后将嘴闭紧莫要生事。
他究竟在顾忌什么?
“小姐,这毕竟是老爷的地盘,咱们这般,”
春桃欲言又止,她怕,怕又像上次那般,老爷悄无声息便将小姐绑了卖了。
思绪被春桃声音拉回,谢知仪眸光一凛,“不怕,他不敢再对咱们不利。”
她势单力薄,可闻清许不是。
谢吉安不敢再动她。
谢知仪真切地体会到同闻清许成婚的好处,哪怕他不在,哪怕他们尚未成亲,单是顶着这么一个名头也足够叫曾经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害怕。
充斥五脏六腑的愤怒情绪潮水般褪去后,只余下沉重与无力。
她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谢吉安会这样厌恶她。
明明她也姓谢。
又回到那座隐在昏暗中的小院,春桃刚推开门便是扑面而来的呛人尘气。
她走了之后竟是再没人打扫。
老爷怎会这样偏心。
“小姐稍等片刻,待我收拾过您再进来。”
春桃将灯点了,正欲说些什么为小姐解闷,便见原本瞧着还有些消沉的少女已然不再感伤。
谢知仪应了声,“好,我去将银子挖出来。”
原本是打算将这些银子存着应急用的。
谢吉安或许是真被她恐吓到,竟是连婆子也没遣过来一个。
这样也好,更方便她动作。
谢知仪将银子埋在阑珊居院中的梨树下,不算隐蔽但胜在埋得深。
绣了牡丹花样的缎鞋都沾上湿土,纤细的五指将花铲紧紧握住咬牙往下挖。
工具太不趁手,裹了手帕继续挖却还是磨手。
直到裙摆都被挖出的黄土沾染,手心磨得又红又疼,那四四方方的木盒子才露出一角来。
艰难地探身将木盒抱出,谢知仪又将堆得快到她小腿处的泥土填回去,还用脚匀了地上落叶盖住。
这才抱着木盒往回走。
感觉药膳吃多了,身子确实比以前结实些,虽说肩头仍旧隐隐作痛,但偶尔借力做些小动作倒也不会影响。
谢知仪回房时春桃已将屋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只是一进屋仍有股久未住人的潮味。
她得等等,等到戌时刚过再潜去账房。
只点了两盏烛台的卧房昏暗,缺了扇围子的拔步床就连床帐都是粗绢布草草制成的,谢知仪住了好几年都未觉有异。
在闻府的夜晚总是明亮的,亮得她都有些不适应如今自己这视线并不明朗的卧房。
“春桃,待会儿你便脱了衣上榻睡,我去账房,待事情办完后再回来。”
初秋的小雨落在身上还有些凉,谢知仪紧了紧身上绣着云纹的对襟马甲,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烛台与火折子。
不知侯府这么些年的银子都花哪去了,自打她记事起,从吃穿到府中奴仆,无一不是紧俏的。
就连原先跟在她身边的护院都是向府里交过银钱才能领用。
本就人气不盛的宅院在细密的雨幕中简直像是鬼宅。
谢知仪做贼似的轻手轻脚地顺着墙根往账房方向去,一路上连端茶倒水的丫鬟都未曾看见,却不曾想账房外却守着人。
一老一少两个家仆靠在账房小院门外的墙边昏昏欲睡。
谢知仪就在游廊拐角处。
她沿着边走,将账房后墙处的窄窗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推不开。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等便是等到了半夜,靛裙少女半跪着藏在游廊下花丛中,谢知仪被细密小雨淋得浑身湿透,就连腿都蹲麻了。
才等到那老仆总算开始哼哧哼哧打呼噜。
而抱腿歪在一旁的年轻小厮不知究竟睡没睡着。
她索□□了走正门的想法,湿发紧紧贴在白皙面颊,谢知仪将烛台放在花丛泥土上,又将依旧干爽的火折子别进腰带处里衣外侧。
只能翻墙试试。
院墙同账房连接处的后墙台明已斑驳开裂,谢知仪借力一跃,手指抠住石缝将自己搭上墙沿。
左肩又是刺痛,她顾不上那么多,脚尖抵着湿滑墙面艰难往上爬。
总算大半个身体都翻过墙面。
落地时更要小心。
谢知仪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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