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高拱身为内阁首辅,牢牢将人事大权掌握在手中,杨博虽是吏部天官却掌管兵部之事,对此杨博亦是心中不豫。
但高肃卿岂是个让人的?恭敬守礼是一回事儿,让渡权力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待众臣回衙,内阁开始一条一条部署:
一、传谕皇城各门内外官,严守卫慎关防。
二、着通政使司,将大行皇帝讣告八百里传示各方
三、大行皇帝山陵之事,命礼部左传郎王希烈往天寿山司职此事。
四、一系列人事布防,通州参将署都指挥佥事聂大经分守山海关地方;湖广辰州卫指挥佥事芮潮,以都指挥体统行事,守备镇筸地方;采纳梁梦龙建议,令河南按察司清军道兼兵备,特给敕书关防,专辖开封府二十九州县并宣武卫地方。【明穆宗实录】
将这些事情忙完,已是掌灯时分。隆庆皇帝的梓宫早已备好,一切祭奠如仪,俱在奉先殿进行,小太子朱翊钧以日代年守孝尽丧。
既是天柱倾倒,自然该是轰轰烈烈,只是朱翊钧跪在奉先殿的黑暗中,只觉三丈以外皆是一双双觊觎、残忍的眼睛,静静地评估着朱翊钧这块黄金点心,蓄势待发地扑上来撕咬。
“宫内什么安排?”朱翊钧狠狠地闭上了双眼,企图让片刻的黑暗令自己镇定。
太监孙海披麻戴孝,只答了四个字:“人心惶惶!”
朱翊钧猛得睁开眼睛,再问道:“文渊阁呢?”
这下子太监孙海反倒是犹豫片刻,还是四个字:“纤毫无爽。”
本以为这话会令主子不悦,没想到朱翊钧听了不怒反笑。高拱和冯保,一个外廷元辅、一个内廷大珰,远仇近怨可不小。
“冯保这个座主,可不及元辅有本事。”朱翊钧感叹了一句,也不转身、也不回头,仍是端正跪着,失笑问:“你觉得元辅和冯保谁能压得过谁?”
这话吓得孙海一个激灵,‘砰!砰!砰!’三个响头叩在地上,“主子,奴婢可不敢说。”
“这有什么,不过是私室密语,皇考在上,不予降罪,说!”
孙海犹豫道:“主子说元辅更有本事,那奴婢笨着想来,该是元辅更胜一筹。”
“与能力无关,”朱翊钧摇了摇头,叹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多是不讲道理的。”
见孙海还是一头雾水,朱翊钧只能多说一句:“谁能更胜一筹,取决于谁来裁定啊!”
孙海若有所思,这道理不难明白,圣上驾崩、太子幼冲,那必然会是两宫协佐、众臣辅弼,皇宫大内的决定权实质上就到了皇后和贵妃手中了,元辅和冯大珰谁更能影响后宫呢?答案不言而喻。
其实令人费解的不是元辅和冯大珰的输赢,而是眼前这位主子。
孙海虽是早已知道太子年纪轻轻,就圣明英睿,只是在外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示人,但是此时听了这些话,总也有种惊心动魄之感,这哪里是个十岁的孩子,分明是个老于世故成人。
被一阵脚步打断之时,冯保正在细细地给一块梧桐木髤漆,拿着鬃毛刷子规行矩步的一道一道挥就,闷热的琴房中做着精细的工作,无端有种心烦意乱的憋闷。
这位权倾中外、提督东厂的大貂珰身着素服,一头黑发乌蓬蓬的梳理齐整,没有了在外的圆滑城府,私下里倒是难得休休有容。
徐爵悄悄地进了琴房,一头就撞见冯保又在斫琴,不知在上第几道漆,旁边放着已经做好的琴面与槽腹。
琴声雅正,冯保只要一有不通达之事,总是来琴房,不是弹琴就是制琴,可谓曲高和寡、难遇知音。今儿日子特殊,正值国丧,百日内不得延宴音乐,冯保只能躲在琴房中摆弄这些静静心。
“徐爵,”冯保见他悄悄进来,只站在墙角也不说话,不得不放下刷子,“咱每日朝晨起早,晚夕眠迟,睡醒来,千思想、万算计,难得能抽个空歇歇,你又猴急地赶过来,又有什么事儿?”
徐爵跟了冯保二十年,从裕王府侍奉,到裕王入住大内,冯保平步青云登上司礼监第二把交椅,也是遍历权利场中波谲云诡。
高处风景好,但高处风也冷、雨也烈,可是再怎么风雨如晦,也从来没有遇到像这一回一样的凶险时刻,徐爵心里不由得有些掂掇。
“干爹,近来听说李都督那边老家修阴宅,尚缺三千两,这事儿需不需要知会一声高胡子?”
李都督就是宫里李贵妃的亲爹,现任都督同知李伟,也就是小太子的亲外公。
这李伟从前就是个盖房子的泥瓦匠,没什么本事。嘉靖二十九庚戌之变,李伟为了躲避兵祸就带着家眷来京城讨生活,毕竟天子脚下到底安稳些,打听到李家有个堂弟李信在裕王府当宦官,就走门路托关系把女儿李彩凤卖到了裕王府当都人,去伺候裕王妃了。
谁知这人生功名富贵,总有天数,真所谓时也、命也、运也!
这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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