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俦_第 20 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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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太岳好快的脚程。”

    张居正点了点头,并未回答这话,他深知此刻不是个合嘴合舌的时候。

    三人被早已等候在侧的小太监引入宫内,向东到了昭仁轩,世庙手书的黑金牌匾‘宵衣旰食’依然悬空俯视着皇家的悲欢,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转瞬间物是人非,到头来不过是南柯一梦、万境归空。

    御榻上的隆庆皇帝已然气息微弱,大张着嘴,仿佛溺水的鱼,朱翊钧坐在御座旁边,拿着帕子时不时的给皇帝擦拭流到嘴边的津液。

    御榻旁边拉起一层薄纱帷帘,帷帘后坐着张皇后和李妃。旁边伺候的就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冯保。

    高拱一行三人匆忙被带到冬暖阁,三人忙上前磕头。

    “皇上!”高拱还不及行礼,先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发颤,还是紧跟着的张居正和高仪依循行礼才提醒了高拱,高拱抑制不住悲痛,看到隆庆皇帝这几无气息的样子,顿时老泪纵横!

    忙膝行上前,握住皇帝的手,顿时一片寒津津得直透到心里去,“堪怜拱已年迈,残生不久矣!圣上正当壮年,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不由哭了又哭,号天拍地不肯松开。

    见此情切,旁人具各掩泪。

    还是帷帘后的李妃先收起啜泣之态,令左右扶起高拱,开口道:“请三位阁老来,也是为了咱们大明的江山社稷,圣上龙体违和,最重要的就是传承之事。冯保,宣读遗诏。”

    冯保清了清嗓子,忙强上前一部,就要将手中的黄绫展开。

    “慢着!”高拱不待冯保行动,先一声制止。

    此时的冬暖阁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屋内屋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不由得都露出惊恐之色。

    “高阁老,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要抗旨么?”

    薄纱帷帘传来皇后的质问声,她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子,多少年了,也都没变过。

    高拱的眼光直直刺向冯保,躬身对皇后行了一礼道:

    “圣上遗诏,论规矩该由钦差大臣执笔、宣读,亦或根据祖宗成法,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宣读,从没有绕开掌印太监授权秉笔太监来宣读遗诏的!圣上龙体违和、有攀髯之泣,怎不见司礼监掌印孟冲在?”

    张居正听此话,眼神一闪,忙狠狠咬住牙根,强自不令自己色变。

    冯保执黄绫的手一抖,忙强自镇定下来,他听出了高拱的意有所指,甚至从中品出三分杀意,这穷酸措大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圣上龙体违和是自己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这‘攀髯之泣’说得何等惊心,冯保又惊又怒,心想:‘咱非杀此獠不可!’

    为何高拱一句话引得冯保大惊大怒?

    ‘龙髯攀泣’一词,出自《史记·封禅书》中黄帝乘龙升天的情景,群臣攀住龙髯哭泣,是对帝王去世的悲痛之情。

    但是‘攀髯之泣’这个化用,最广最为人熟知的却是宋人所写的《续玄怪录》中《辛公平上仙记》一篇。

    冯保之所以大怒,则是因为这篇文章的内容犯忌讳,太犯忌讳了!简直威胁到冯保身家性命的程度!前廷的交锋刀光剑影,一个词语的差错就能引动杀身之祸!

    《辛公平上仙记》写得是一个叫辛公平的人,亲眼见到一队阴兵入宫向皇帝索命之事。

    作者用恐怖黑暗的笔触隐晦地描写了一场的血腥宫廷政变,时人多认为那是映射唐顺宗的宫廷谋杀。

    宦官集团掌握了宫中宿卫和兵权,谋杀了唐顺宗,文中又有‘收血捧舆’、‘遽闻具浴之声’、‘升云之期,难违顷刻’诸般描述,惊悚骇怖。

    特别是一句:‘秘不敢泄。更数月,方有攀髯之泣。’这是赤裸裸表示宦官太监们交构内外、秘不发丧。

    与今时今日的情景何其相似!

    冯保在内书堂读书,学问不俗,不免想法就发散,想得深想得广。

    张居正素来博学广记,心思何等灵敏缜密,不过片刻就品出三分未尽之意,将惊疑的视线睇向高拱,一时却拿不准高肃卿是有心还是无意。

    高仪为人淳纯,知道这典却也并未多想。

    至于这殿内打头的三位主子,皇后、贵妃和小太子,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高拱无心便罢,若是有心的提醒,岂不是高山流水,得遇蠢牛?!还是一下遇着了三头,有公有母、有大有小,整整齐齐、端端正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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