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谋反
天刚破晓,安王府的窗棂尚未透光,外头院中桂树已落了小半,风吹过时有零星叶片飘进屋内,落在廊下与帘角。
屋中静极了。
应如是坐在内室床侧,一手扶着棉帕,另一手正在细细为沈行之擦拭下颌。他仰卧着,脖颈微仰,口微微张着,唇干而泛白,下颌线条分明却不再有血色支撑,显得极是虚脱。
她将棉帕蘸过温水,轻轻拭过他下唇角的干涸痕迹,又用指腹轻抬他的下巴,试图帮他合上嘴,可他下颌肌肉几乎没有反应。她抬眼望他一眼,只见他眼睛是睁着的,目光黯淡,却仍有意识,像是努力想表达些什么。
“别勉强。”她低声说,将他头侧微微摆正,又伸手去探他胸口下的起伏。
呼吸浅慢,间歇尚可,但很不稳。夜里没咳,她原以为今晨能稍松口气,此刻却发现他嘴角边仍带着极轻微的泡沫,说明喉间有痰液。她咬了咬唇,侧身从案上取来银针盒,动作极轻,怕惊动他。
“我再帮你通一下气。”她说这话时语气很平稳,但心跳已快了一点。
她知道他现下已无力咳出浓痰,也无法坐起或翻身,四肢肌肉衰竭,连咽反射也日渐迟钝,若不能定期通气排痰,下一次堵塞也许就再也清不过来了。
她打开针盒,取了细针一枚,指腹熟练地摁住他喉结下方凹陷处,用酒精棉仔细消毒,然后扎入他天突穴旁的一侧。
沈行之眼睫轻颤,像是痛意,但没有挣扎。他已经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如是屏住呼吸,维持手中角度,又以拇指在其胸前数处穴位按压几次,试图引导气息回流。片刻后,他口中轻轻“哽”了一下,竟真的咳出极细微的一点湿痰,她立刻取帕拭去,动作麻利得仿佛做过千遍。
她松了一口气,又连按他肘窝、腕间几处,使血流稍畅,最后才合上针盒,将他靠回枕侧。
整个过程不算久,但她已出了一身细汗。
屋外芷香悄声问:“小姐,可用早膳?”
应如是摇头:“不急。我等他喘顺了再说。”
她用毛巾细细为沈行之擦去颈侧的湿气,又换了他右侧的棉垫。这是她前几日特制的棉布内芯,一日三换,以防生褥疮。她每晚不敢睡熟,总要半夜起来摸一摸他背部与骨盆处有无发红热点。
沈行之还是睁着眼,只是没有聚焦,嘴微张着,唇角一线气若游丝。
她忽而有些心悸,放下毛巾,坐回床边,伸手握了握他的手。
他的手早已不能动,手背极瘦,骨节分明却无力,她只能轻轻包着他冰凉的指尖。
“沈行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她低声问。
他眼珠动了动,像是回应,又像只是微弱的本能。
她靠近些,压低声音:“你若听得见,就眨一下眼,好吗?”
一息、两息——他眼睫极轻地动了一下。
她顿了顿,随后低低吐出一口气,嘴唇动了动,似是想笑,但最后什么表情都没有,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晨光一点点从窗外爬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照在她指背上的银针压痕。屋中仍静,安王府没有钟声,也没有哗然,像个被世事遗忘的小院。
她却知道,外头的风,已经起了。
*
她正将棉帕叠好,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芷香低声说了句“是秦管事”,接着就听见院门外的通报声:“郡主,宫里传出来话了,说……大皇子出事了。”
她手中一顿,回头望向芷香:“什么出事?”
芷香神色也不算惊慌,反倒有些迟疑:“是……大皇妃勾结外戚苏家,意图擅动禁军,说是谋反,已经有人入狱了。好像大皇子也……被禁足。”
屋中静了两息。
应如是没有立刻起身,也没有立刻回应。她只是低头,将那条叠了一半的棉帕继续叠完,一丝不苟地折成四方,放入旁边竹盒里,盖好盖子。
她的指节略有些发白,是用了力的。片刻后她才慢慢站起身,走到门边,轻声道:“具体是谁传的消息?”
芷香低声道:“是小春子听秦管事说的,宫里外头都传开了——昨夜宫门封得极早,说是羽林营受命戒严,东宫的人想要强入奉天门,被七皇子拦了下来。皇上如今已经知情,还没下旨治罪,但先把人都扣住了。”
“苏箴言也被扣了?”她语气很平,像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是,说她昨夜曾与大皇子密议,又曾遣人联络苏家亲眷。今早宫里下了旨意,苏家父子进了诏狱,大皇妃被软禁在侧殿……不是正式定罪的架势,但……也不远了。”
芷香声音很低,像是不敢大声讲,又怕她听不清。
应如是听得很清楚。
她却并没有立刻表态。
她回身望了一眼床上的沈行之。他此刻仍睁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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