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截
沉静周正,双手握信,不卑不亢立于太傅府门下,面无表情地递出长公主亲手所写的召文。
“奉昭阳殿长公主殿下之命,传昭阳郡主应如是,即刻入昭阳殿一叙,有要务当面言明。”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穿透了前院所有的红绸鼓乐,连喜仆都不敢继续擂鼓。
三皇子所派使节脸色一变,立刻拦住去路,沉声道:“今日辰初便是迎亲良时,婚仪在即,郡主即将成亲,如何可轻动?况礼部已奉旨成婚,宗亲女之位,从此入顾氏,长公主殿下若有事,当循朝礼递信——岂容如此私召?”
秦妙只是垂眼,将信文往前一送。
“昭阳殿乃宗室别苑,郡主成婚尚未成礼,仍在宗亲列中。今长公主亲书金信,宗室嫡脉尚未出阁,召见一叙,合乎律制,不属违礼。”
“况殿下言明,此事牵涉宗室旧故,非公议之事,亦非三殿下所辖。”
她话说得极缓,却字字如锤。
那名三皇子亲信一时间哑口,额角冷汗几乎渗出。他虽身在皇子幕府,但却深知长公主的份量——那位当年亲征蛮族的大曜之钺,如今虽不问朝政,却也绝非寻常贵女可比。
若他今日强行拦阻,万一惹出“皇族内相争”的嫌疑,反倒落得把柄于人。
他只得咬牙侧身,冷声道:“既是宗室私议,卑职不敢越言。”
秦妙微微颔首,未再作声。
*
应如是坐在内室之中,隔着屏风静听这一切。
她从妆镜前站起,裙摆沉沉,凤冠微晃,身侧垂下两缕珠络微微碰响,在她脚边拖曳出一线浅响。
芷香脸色发白:“姑娘……您当真要去?”
她却未答,只缓缓走至案几前,将那只原本要随嫁入顾府、藏于嫁衣中暗缝的绢册取出,卷得极小,放入贴身衣袍一角。那是关于沈家旧案几处关节记录,原定是今日婚礼后交予三皇子,这是他的要求之一。
可如今她知,这一线希望——不该落在三皇子手中。
她将那绢册稳稳收紧,抬头朝镜中看了一眼。
妆未花,发未乱,凤钗仍稳。她的模样依旧是那“合礼、合仪、合喜”的正妻之容,可目光深处,却悄然多了一抹隐隐的清寒。
她对芷香轻声道:“长公主召见,无法不应。”
“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去了就知道了。”
“我怎么觉得……是好事呢……”
*
秦妙静立于廊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应如是缓步而出。
她一身红装,步履不快也不慢。太傅府门前,迎亲乐声已止,顾家礼使与三皇子幕僚俱在,可却无人敢真正上前阻拦。
她走出门槛的那一刻,众人皆见她裙裾微扬,红衣之下,是一双极冷极稳的眼。
像是去赴一场宫廷秘议。
更像是走入另一场命运之局。
*
太傅应商站在堂前,望见这一幕,眉头深皱,却终未出言阻止。
老太太手中香炉烟气浮动,似欲言又止,终究长叹一声,转头回了内室。
*
太傅府门前那一刻的寂静,最终是被一道碎瓷声打破。
三皇子所在幕馆,铜屏之外,传来侍从急急奔入的脚步,跪地通禀:
“殿下,应家郡主已被昭阳殿人带走,长公主贴身女官亲至,出具信文,……礼官不敢拦。”
片刻寂静。
三皇子执在指间的茶盏“咔哒”一声碎成几瓣,热水溅出一角,烫红了他掌心,他却丝毫未觉。
屋内众人屏息。
他站起身,盯着案几上的嫁册与婚期簿良久,声音透着难得的压迫与焦躁:
“她敢在此时走?!”
无人敢答。
他半侧身,语气已隐隐透出怒意:“本王亲遣礼官、借太傅之手将她困于大局之中,她如今竟还能被昭阳殿插手带走?……这是谁的主意?”
随侍低头:“……是长公主。”
三皇子听见“长公主”三字,面色终于变了。
那并不是简单的怒,而是一种久违的、在权势中受阻的愤懑与忌惮。他缓缓坐下,手指摩挲着案边断口,眼神极冷,声音却压得极轻:
“这个女人……二十年不动了。”
“她竟会在今日出手。”
“应如是,倒真不是个蠢人。”
*
这一日,他再未下令重新启仪。
太傅府前,红轿未启,礼官无令。众人望着那渐远的红衣背影,竟再无人敢追。
他终究没有动长公主的人。
不是不敢——而是现在,他还动不得。
可那一刻,三皇子真正第一次意识到:
他设下的棋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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