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抬一点。”应如是声音很低,不带情绪,“我数三下。你配合我。”
他没有回答,像是默许。
“一,二……”
她话音刚落,他努力抬了一下腰,然而力道太小,整条腿只轻轻晃了一下,又迅速落了回去。
她没有催他,只沉默地再试了一次,双手轻托他的骨盆和大腿根,将他微微撑起——他极瘦,肌肉萎缩得厉害,她几乎可以一只手撑起他的整个下身。
这才是最令他恐惧的。
不是她看到了他的尴尬,而是他自己在这短短几秒中,真实地感知到自己的退化——那是一种从骨缝里涌出的虚无感,仿佛连“作为一个男人”的基本形体也正在一点点剥落。
“你抖得厉害。”她低声道。
沈行之没有回应。
他紧紧咬着牙,唇色苍白,一双手死死扣在床缘上,手指几乎抓出了青筋。
她不再说话,只将布片从两侧包合,重新整理他的衣物。整个过程不急不缓,像是一场被他强行拉长的羞辱,也像是一种不得不完成的医疗操作。
系上最后一道暗扣时,她声音依旧冷静:“好了。”
他仍旧闭着眼,像是那样就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未发生。
应如是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蹲在那里,看着他极僵的姿势。过了片刻,她轻声道:
“你不是不能接受这个东西。”
“你是不能接受,是我替你穿的。”
她的语调仍是那种平稳至极的医生口吻,却带着一点不容置疑的直白与温和。
“我知道你还想保住一点点自尊。”她顿了顿,指尖轻触了他腰侧那片微凉的布,“可你自己也明白……你没有多少时间了。”
沈行之喉头滚动,嘴唇颤了颤,最后仍没说话。
“我不是看不起你,”她说得更轻了,“我只是想你还能多撑一阵。”
“撑着,还能说几句话,还能动动胳膊,还能……告诉别人你是谁。”
她的声音近在耳侧,轻得像是屋外晚风拂过柳枝,却一点点落进他心底,重得像石。
他喉头发紧,像要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唔”。
她没再逼他说。
只是起身,安静地收起那些布料与小罐,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沈行之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能假装自己只是病着。
他是残了。
是要靠她一点点,替他把失控的身体捡回来的那种“活着”。
而她,是真的不怕看见他狼狈,哪怕他已经不成人形。
*
过了半刻钟,小春子悄悄走进来,欲言又止地看了女主一眼,声音压得很低:“郡主,府里来消息——太子妃今早到了太傅府,说是找您。”
应如是动作微顿。
她眉眼未动,只轻轻“哦”了一声,指尖仍在沈行之下颌边稳稳地按着,但掌心明显停滞了半息。
“她人现在在哪儿?”
“还在东厅,说是想等您回来。”小春子低声道,“老爷已经命人设茶接待了。”
应如是没立刻回话,只低头看了沈行之一眼。
少年靠坐在榻上,额前发丝微湿,眼神藏得很深。
她却像什么都未察觉,只是淡声道:“明日我再来,你记得及时换。”
说完,她起身往案边走去,步伐极稳,连衣摆都没晃出一点急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心里是真的愣了——
苏箴言,竟然来了太傅府。
而且是来找她。
应如是将药纸重新铺好,眉间轻蹙,却仍未转身。
这事——太不寻常。
*
苏箴言是原主的至交好友,闺中之好,自小一同习书、学舞、赏花观灯,说是亲姐妹也不为过。两人之间虽有出身、性格之异,但感情却极深。原主情绪活泼,苏箴言持重含蓄,一个张扬一个清冷,正好互补。
哪怕是穿越初来乍到时,翻看原主留下的信笺,她也能从那一封封、字字珠玑的书信中看出两人间的密意深情。苏箴言甚至曾为原主顶撞过苏家老夫人,只因原主与应如烟闹翻时吃了亏。
但就是这样一个好友,自从春宴一别,两人之间却再无深交。
应如是心里清楚。
不是苏箴言变了,而是她变了。
她无法复刻原主与苏箴言之间那些微妙的默契,也不愿刻意装作从前的亲密。她的行事风格、说话方式、态度取舍,皆是一个“外人”的模样,即便再像,也终究与原主那种温柔软糯的性子大不相同。
苏箴言又聪明。
她未说破,却也不再主动靠近。春宴之后,她多半就意识到——眼前的“应如是”,已不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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