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
江愁余目光落在仁兄手里平整的书页,以及四个大字的书名《百论录》。
此书胥衡专门提及过,非百家之长不可学。
看来这位仁兄也是个人物。
“仁兄觉得贺先生如何?”江愁余反问。
“腹有经纶,管中窥豹。”仁兄毫不犹豫道。
江愁余埋头,倒不是因为不认同,而且他们二人声音不小,不少人已经对他们怒目而视,只是不想扰乱贺先生讲学才勉强忍下。
“仁兄此言颇有些……”江愁余承认她有些词穷了。
仁兄笑起来,替她补充道:“狂妄?”
“我辈求学穷理,不惧人言,不惧尊卑,所长(g)者而非所长(zhang)为师。小友认为呢?”
“自然,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江愁余点头。
听江愁余所言,他直起身大笑,“小友亦是洒脱之人。”
江愁余摆手,“不过是习前人所得。”
“不知仁兄可有敬佩之人?”
仁兄脱口而出,“自然有,那位天下师荀眙。”
“说来不才,我曾万里赴京,只为立侍在旁求学。”
说着他语气带了叹息,“不过那位已然收了入室弟子,平日只作大讲学。”
“若是有一日遇上胥衡此人,我需得同他轮道三天三夜。”
忽然听到熟悉名姓的江愁余莫名有些心虚,咳了声道:“会有机会的。”
仁兄则啧了一声,“那还是算了,如今上至京城,下至州县都在盘查他的踪迹,他最好躲着,若是不慎被抓,反倒断了荀老所传。”
江愁余:……其实也没躲着。
仁兄吐了苦水,才反应过来,“还未请问小友名姓。”
“姓江,名愁余。”
闻言,这位仁兄眼中更加慎重,“在下长孙玄。”
他确实没想到,江小友虽为女子,却也是坦荡之人。
完全没想到女子名姓不可轻易告知外人的江愁余没注意他的变化,而是看着缓缓打开的公院大门,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
里边并未满座,且落座之人非富且贵。
江愁余笑意淡了些,终于肯定并非是同乡,于是准备拿着杌凳撤退,回客栈休憩。
长孙玄察觉到这位江小友的情绪变化,便笑着道:“此处嘈杂,明日小友可到城外小野泽的草庐寻我,旁的不说,我炙鱼手艺还算一绝。”
江愁余本打算这几日老实呆在客栈,但后半句让她改了注意。
“长孙兄有约,不敢推辞。”
两人定好时辰,江愁余便提着杌凳往回走,好在禾安出来寻她,接过重量不轻的杌凳,并道:“少将军已经出城了。”
提到胥衡,江愁余想到那位天下师,于是开口问道:“少将军学问是跟着荀老所学吗?”
胥衡大概提前叮嘱过禾安关于他的事情不可隐瞒江愁余,于是此刻毫不犹豫答道:“是,胥将军在少将军幼时便为他延请天下师荀眙为师,少将军亦是不孚众望,无论是兵法军事,或是经论天文皆信手拈来。”
“那荀老如今何在?”
禾安顿了顿:“外界传荀老早已隐居钻研学问,实则胥家灭门那日,荀老拖着病体进宫面圣,被宫中仆从抬回来在学宫饮恨而终。”
江愁余沉默,在原著之中,胥家灭门只是简略提到的一笔,但在这一笔之下是诸多血与泪。
想到长孙玄对胥衡的态度,应是不知道荀老之死。
*
翌日,江愁余托轻竹赁了一辆马车,便去赴约。
初入城时,只觉得抚仙质朴,却也不想小野泽这处是难得的美景,不逊于江南水泊。
草庐分外突出,不用刻意找,江愁余让轻竹在马车等候,自己则朝着草庐去。
庐内空无一人,摆设更是屈指可数,连床铺也不过是垫在稻草之上。
看来这位长孙兄不太在乎生活质量。
成堆的木材放在一旁,还有刨子、墨斗、角尺等。
原来杌凳是他亲手所制。
同样亲手所制的木桌上放着一张纸。
江愁余拿起一看,几笔龙飞凤舞的大字。
鱼肥,人钓之。
看来是出去钓鱼了,想到他自吹的炙鱼手法,江愁余于是沿着湖边走,不远便看见长孙玄带着斗笠,眼睛一动不动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除此之外,他身边还立着一人。
江愁余认出是昨日透过门扉晃过一眼的那位跪坐在高堂的贺先生。
不同于昨日的淡然讲理,他格外激动,冲着长孙玄质问。
“师兄,公院乃师父毕生所愿,为何你不肯来助我?”
长孙玄眼皮都没抬,“师父想建的公院是平头百姓的学堂,如今的公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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