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经历过大雨一涮,什么痕迹都不会落下。
一阵冷风顺着窗柩吹入室内,烛火猛地瑟缩成一条斜斜的细弱光弧,烛光倒映在屏风上更显飘摇。
向澄只觉得自己也是这烛光一般明灭不定。她的手脚被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摆弄,仿若那灯影戏的人偶,被推向未知的暗夜之中。
离京前的满腔豪情壮志,皆化为了迷茫与无奈。
她反复咀嚼与皇帝的那次争执,难道皇帝是让她也尝尝被架空掣肘的滋味,以此证明他的“权衡”不是“无能”?
“快用膳!”向沵看出她心中所想,安抚地拍拍她的双髻,调侃道,“你这般多思多虑,如何能长得高呢?”
又换来向澄一记肘击。
几人商量完正事,殷琅才开了门,从侯着的兵士手中接过一个包裹。
他耳根热红,显然是第一次做这种公私不分之事,羞赧道:“此物是吾妹托属下捎给殿下的……”
他学着殷珞的语气,艰难道:“……还有宣家娘子的一份,说是聊表心意,盼着殿下去了蜀地也不要忘了她二人,多带些土仪……”
让殷琅这般古板守礼之人,捎这女娘间的亲热话,实在是难为了他,若不是殷珞殷勤地亲自为他刷了一月的马,他也决计不会答应。
至于其他劳什子“共折花枝、共吃甜羹、同游灯会,再抵足而眠”之类的亲密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向澄收了沉甸甸的“心意”,心情大好,追问道:“珞阿姊可安好?宣家阿姊可还安好?”
沈家一夜倾覆,幸好宣轸与沈茂还未走完三书六礼,并未因此受到牵连。
可世道待女子多为苛刻,丢了不称心的婚事却像做错了事,向澄不用猜都知道,恐怕已于宣轸名声有碍了。
况且,沈茂虽是个好色轻浮之徒,可这亲事也是宣轸这一小吏之女高攀,若要再择婿……
“她二人一切都好,还约着待天气晴朗便去城郊跑马。只是牵挂殿下伤势。”殷琅一五一十答道。
“我离京匆忙,难以与她们相见。”他说好便是真的有九分的好,向澄放下心来,“待晚些时日,我便写了简牍书信托驿站寄去,她们也就能放下心来了!”
虽都是至亲,但秦王二人也不好在向澄房中多待,商定了明日启程的路线,便告辞离去了。
送走了秦王二人,向澄赶了念桃去睡,只留思竹守夜。
雨水顺着斗拱汇成细流,砸在石阶上发出错落有致的“叮咚”声响。向澄坐在矮榻上听雨声,一手执笔,一手执刀,对着那份才写了几字的信件修修改改。
“殿下,烛火伤眼,这信明日再写也不迟呀。”思竹取来一件薄衫披在她肩头,轻声劝道。
向澄却不依:“《诗》中有云:‘瞻彼日月,悠悠我思。’这说明表明思念的心情,必得在月光下写出才够诚意!”
“日后万一被后人记录,没准也是一段佳话呢!”她拢了拢滑落肩头的衣衫,起身行至窗前,凭柩而望,声调高扬,“天佑十二年,秋,忘忧公主远赴蜀,月下与友人书……”
她抬头望天,话音一顿,空中乌云密布,纵使她寻寻觅觅半晌,也难窥见一丝月影。
“这……”
向澄拂袖泄气,收了简牍至于榻边,亲自吹了蜡烛,躺回榻上,怏怏不乐地用被子将自己一层层裹了起来。
思竹厚道,不敢偷笑,替她向下扯了扯被边,掖好被角,也退下去了。
“咚——咚——咚——咚——”
更鼓声敲到四下,风吹起向澄的蚊帐,她正蜷在驿站的榻上深眠,只是背后时不时碰到的伤,让她眉间不安地紧蹙。
忽有一阵劲风掠起帐纱,未等向澄睁眼,一道黑影已翻窗而入,湿气混着腥味扑面而来。
向澄意识尚还模糊着,便一头埋进了厚实绵密的毛层里,骇得瞬间汗毛竖起,寒意顺着后颈一路窜上脊柱,她猛地睁眼,一双鹿眼瞪得溜圆,瞳孔骤然紧缩。
“别动!”那人蒙着面,低声吼道。
向澄还未受过如此胁迫,自是不听,张口便要咬那人抵住自己下颌的手。
她手掌乱摸,将写信用的小刀攥在掌中,另一只手去摸枕下的防身毒粉。
那人一把扯下蒙面的面衣,露出张清艳面容来,顾渚轻声道:“殿下莫怕,是我!”
向澄被他冰凉的指尖冻得一凛,再见他那张毫无血色地皮肤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冷光,更觉遇到了传说中的艳鬼。向澄暗暗惭愧,真不知自己一心如清泉般透彻的小女娘,怎会引得艳鬼入梦。
顾渚见她眼神飘忽,附耳轻声道:“某放开殿下,殿下不要出声暴露可好?”
向澄收回游思妄想,连连点头。
顾渚这才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
向澄见他上当,立刻张嘴,欲扬声叫思竹前来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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