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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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获?”向澄刚将建军侯府送来的杏仁糕递到唇边,闻言,悬在空中的手腕一滞,不解,“竟一个都没买到?”
京郊受伏案虽已盖棺定论,可仍疑点重重,现下向澄唯一能接触到的突破口便是沦为罪奴的犯官家眷。
她听闻李府众人入了奴籍,今日被挂牌售卖,早早便让抱枳派人去候着了。
前日劳辞邀她去医馆会商,嗓音凄厉预言会有灾难降世,如今仍然犹言在耳。
向澄向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鬼神之说,但连日暴雨早将安都城泡得宛如发胀的死尸,全无半丝生机。
如今她站在医馆二楼,隐隐还能听见雨声不盖住的孩童的哭闹,这竟然也算是半分活力了。
护城河中水位早已淹没了警戒线,安都城内隐隐已有了龙王发怒的传闻,那南方多雨之地更不敢想。
如今人祸还未查明,又有天灾降世。向澄看着手中的舆图,只觉头痛欲裂。
自建军侯府寿宴一遭,向澄才真正领会太后话中深意——
安都城内世家谱系盘根错节,远比书中刻板的文字记载更为复杂诡谲。她一介外来公主,在这暗流涌动的京城,如同无根之萍,连宴会上公然挑衅之人,她竟都辨不清来历,更别说要在这安都城内有一方自在天地。
向澄腕间玉镯轻晃,碰着桌案发出清脆声响,像极铜钱叮当。
幸而她深谙“财帛动人心”的道理。纵使安都城世家间牢固得如同精铁,炭火猛足劲儿地烧了,不也会化为铁水吗?
抱枳、持棘手握她私库钥匙,一笔笔真金白银砸下去,消息情报如潮水般涌来。
“此事干系重大,奴婢不敢怠慢。”抱枳身着一垂胡袖深衣,发带将青丝高高束起,利落行礼回禀,“昨日便派人守着官府驵会,原想着李府此案事关皇室,旁人避之不及,肯出手相助者少。”
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官府公示:“没想今日还未开市,负责此事的小吏便传来消息,众人昨日已悉数被一妇人提前赎走了。”
“李府阖府上下两百余口,连同奴仆婢女无一例外。”她满目羞愧,“属下办事不力,请少女君责罚。”
这世间本就不能事事如意,向澄对手下办事之人向来宽厚,只问:“可有查明买家是谁?”
“回殿下,应是李府李大郎已经和离之妻沈氏。”
“沈氏?”向澄取了丝帕擦手,绣着花中四君子的帕子拂过她的指尖,隐隐约约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可是车骑将军府的那个沈?”
“不过是沾了一表八千里的远亲。两家生了龃龉,已多年不曾来往。”抱枳这些日子的情报也不是白打听的,对答如流,“那沈氏女家中本是蜀地商户,靠走南闯北贩卖蜀锦为生。后沈氏女嫁入李家,托了李典客的福做了皇商,才得以在安都站稳脚跟。”
“蜀地……”
“如此看来,沈家人也算有情有义。”向澄微微颔首,语气中带着几分赞许。
毕竟,李家所犯之错,大了说是通敌叛国,小了也是谋害皇嗣,抄家灭族都不为过。皇帝盛怒之下,往日与李府连枝同气的人家各个避之不及,倒是一直被人唾骂追名逐利的商贾还愿伸出援手。
念桃闻言,急得眼眶都红了,忿忿道:“他们倒是有情有意了,可殿下,我们接下来又该从何查起呢?”
“不急。”向澄安抚她,“你这急躁脾性怎么还没半分长进?依我看,我看你日后还是仍跟着常媪学习吧。”
“求殿下网开一面。”念桃这几日可谓是茶饭不思,苦着脸,哀求道:“奴婢如今每日既要要随常媪重学宫中礼仪规矩,还要教长信宫宫女做补汤。不能日日在殿下身边侍奉,自然心急如焚。”
“别急,谜底就在谜面上。”
向澄听她这幽怨之言,也不生气,取了块儿糕点堵住他的嘴:“官府发卖犯官家眷为罪奴。本就是乘机再赚一笔的念头。”她这做买卖的再赚,也比不过皇帝这无本买卖。
“不说别的,单老夫人一人便值五千两白银。阖府上下两百来口人,这是一笔多大的账?”她笑了,“哪怕他沈家是巨贾皇商,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便拿的出来。更别说提前订下,这上下打点的银两必定也耗资不菲。”
沈家究竟何处得来这般巨资?
“抱枳去查,这商贾沈家与车骑将军府究竟有无来往,尤其是银钱往来。”向澄吩咐,“思竹套车,多猜无意,咱们去会会这李家!”
雨幕中,车轮碾过已有五寸高积水漫溢的方砖,溅起半丈高的水花。
向澄掀起车帘,看这眼前逼仄的农家小院,黄土夯实的院墙坑洼不平,门上还隐隐有着发霉青斑:“此处便是李府众人如今暂居之地?”
“回少女君,正是。”抱枳也是第一次来,她仰头看小院上还未来得及挂上牌匾的门楣,心中疑惑,这般狭小拥挤的院子,莫说二百余人了,连住上十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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