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
舒城一案,皇帝派廷尉府亲赴调查、绣衣卫协查,绣衣卫给出的蛮夷作祟、反贼作乱的结论,她也找不出可辨驳一二之处。
向澄将帛书妥善贴身收好,自叹一声:自己向来直觉不准、运气堪忧,只当此事是自己多思多虑,暂且放到一边。
如今更要她上心调查的,该是京郊遇伏一案才是。
她将冰凉的指尖轻轻按在温热的陶碗上,氤氲水汽渐渐将暖意扩散。
她安慰自己道:往日她偏安一隅,虽随心度日,但隔着千里云烟听不见安都城里的真实声响。如今重踏这方暗流涌动的皇城土地,倒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心存疑虑之处,探查起来就不必顾忌因天高地远,以讹传讹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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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媪推门引着女巫进来时,向澄正学着幼时模样,哀声软语劝说念桃和思竹陪她一同歇息,只剩鼻尖一点被水汽晕染的微红。
念桃倒是欣喜,一口应下。
只思竹抵死不肯,连声拒绝:“殿下!这不合规矩!”
“夜里寒凉,此处哪来炭火?”向澄抓着思竹不放手,“若你不肯依我,明日本宫得了风寒可怎么回宫面圣?”
“殿下昨日夜里嫌热,踢了七八回被子,还是奴婢盖上的!”念桃笑嘻嘻,“殿下分明是今日受惊,吓到了!”
“是是是,是受惊了!”向澄瞪着鹿眼连连点头,“思竹不陪我睡,谁去本宫梦里保护我?”
向澄的长相称不上端庄大气,与当下流行的明艳娇美更是毫不相干。
她年纪尚小,身形也颇为娇小,看上去就是那种极易受人欺负的模样。胜在皮肤白皙光洁,受水乡灵韵滋养,从骨头到皮肉,都洋溢着一股蓬勃的生气。
她的五官也并非格外出众,唯有一双鹿眼,大而明亮,里头透着几分不惹人厌的狡黠,配上故作无害的神情,就显得有些真诚。
就凭着这双眼睛,和惯会撒娇撒痴的作态,从小到大,也不知让思竹替她背了多少或大或小的黑锅。
思竹一看她那双澈得满满映着自己的眸子,心软成一片,顾不上什么尊卑贵贱礼仪规矩了,张口便想答应。
向澄见她动摇,喜上眉梢,还欲再劝。
不料这时,常媪通报带了神祠中的女巫进来,给她再瞧瞧手掌的伤。
常媪积威甚重,三人悻悻分开,不再打闹成一团。
巫医不分家。
女巫看了伤,又看了向澄从行宫带来的药,确认妥帖可用,反复叮嘱贵人多加养护,又送了安神镇定的草药方子。
那方子向澄看了,和她预想的差不太多,便更对自己那点半瓶子晃荡的医术满意了。
“且慢,”向澄见那巫女面带踌躇,实在好奇,“女祝心中若有言语,不妨直言。”
那女巫年纪不大,瞧着比向澄年岁还小些。
她身着一袭灰扑扑的素色宽袍,发髻梳成飞仙髻样式,脸上敷着一层白粉,朱红的唇色浓艳得有些瘆人。只是她又生着一张婴儿肥的脸蛋,这般装扮落在其上,反倒添了几分滑稽之感。
她用那双因为消瘦而显得大到有些骇人的眸子,直勾勾盯了向澄半晌,才复垂首,嗫喏道:“贵人可是要去安都?怕是去不得。”
向澄一行人虽未刻意隐藏身份,也确实未曾告知与她。
小女巫没见过多少世面,认不出向澄乘坐的辒辌车为太后所赐,识不得塌上铺着的那张缀绢晕裥缂花毛毡乃西域贡品,更不知眼前这稚气柔弱的小女娘本就该在安都宫闱中长大。
她嗫喏道:“相面解谶我学得不好……”
小女巫本就心有惴惴,见众人不语,更以为是说错了话,紧张得捏住自己腰间的香囊,匆匆塞进向澄手里:“贵人一路平安!”
说罢,闷头就跑!
“女祝慢点!别摔了!”
念桃追了两步,瞧着她的背影,嘟嘟囔囔:“咱们殿下又不吃人,作甚跑那么快。”
常媪见状也笑了,连道:“这乡野长大的小女巫不懂规矩,殿下莫怪。”
向澄抓着那半新不旧的香囊哭笑不得,不顾常媪阻拦,递到鼻尖嗅嗅:“艾叶、紫苏、丁香、陈皮……”
她深吸一口气,再嗅嗅,“还有什么就闻不出来了……总之都是些驱虫避秽的药物!”
向澄取下腰间的一块玉珏,把新得的香囊挂上,把女巫劝告之言抛诸脑后了——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皇命难违,这宫她不得不回。
只是不知皇帝默认她在行宫自生自灭多年,怎么心血来潮诏她回宫?
和亲之事必不能成,那就定是另有企图。
大概还是为了她的婚事。
向澄倒是不怕,不说皇帝不会给她指一门多差的亲事,便是婚后夫妻不睦,再离便是。本朝民风似前朝开放许多,妇人休夫也是常有之事。
到时,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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